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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帽武林之淫乱后宫】(番外 19-21)作者:文学流氓

2024-03-25 10:01:46

  
番外第十九章

  “娘!”迷迷糊糊之中,碧如似乎看见了母亲,仍旧像三十多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化,整个人沐浴在温暖阳光中,在招手向她微笑,声音由远而近,逐渐清晰。“容儿,到娘亲这边来。”蓉儿是碧如的小名,只有家人才知道她的这个名字。
  “不!”碧如流着泪摇头道:“我不能就这么跟你去!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母亲的影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就这么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这个背影碧如再熟悉不过,看一眼便知是赵羽。碧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道:“救救我!”赵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任凭她再怎么呼唤也不曾回头。
  碧如正绝望之中,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淫邪无比的声音:“小娘子,爽不爽,我的大还是你从前的夫君的大,哈哈。”一股剧痛从体内深处传来,将碧如脑海中的幻觉打破。
  碧如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那就是她正在被人轮奸。这群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手段之残忍,行为之决绝,超乎想象,那王二已经下了命令,要将她活活奸淫致死,正好灭口。
  她已经没了退路,连一向宠爱的儿子赵寻也背叛了他,嫁人的希望也落空,毕竟没有那个新郎能承受未婚妻被轮奸的事实。
  事实上,她已经被毁了,想到这里,她只觉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此时终于承受不住重压,忽然嘭地一声断裂开来,就像所有东西似乎都失去了控制,一股灼热的真气从丹田冉冉升腾,冲破重重阻碍,迅速游走奇经八脉,只一会儿,已经轮回了数个大周天,并且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就像失控的马车一样,在体内奔腾咆哮,肆无忌惮。
  在窗外被迫观望的赵寻吃了一惊,只见碧如双眼隐然有红芒射出,脸上不但没了痛苦之色,反而露出一丝疯狂的微笑,像是着了魔一般,看得他心头发慌,但他此时想喊喊不出,想跑又被人押着,动弹不得。
  正在挣扎中,忽然听见碧如低声咆哮着,就像野兽长嚎,全不似人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毫无顾忌,依旧不要命地耸动着,再看时,她却忽然回身一掌,正中那男人心窝。那人惨叫一声,低头一看,只见碧如的手已经穿过他的胸膛,从里面摘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来,热气腾腾的依旧不停跳动着,碧如似饥渴已久,直接抱着那心脏啃了一口,然后大嚼起来,一时血水乱喷,涂的她满脸满头都是红浆,恍若恶魔出世。
  那男子笔直地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扭曲了面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挣扎了几下,当场咽气。外头那帮人也看傻了眼,一个个愣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着碧如,就像一群鸭子被人拎着脖子忽然提起。
  碧如吞下那心脏后,舔了舔舌头,似乎在品尝美味,发散着红芒的眼睛忽闪忽闪,恰如厉鬼临场,外面众人憋着一口气,似乎怕弄出动静来招惹到了她。所有人都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现象,在他们印象中,用手直接掏人心肺吃下,那只有妖孽能干得出来。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众人骇然,扭头一看,碧如果然已经慢慢转过脸,直愣愣地朝这边看了过来,那双红眼睛连续扫视了几下,忽然发出凄厉地尖叫,如针刺耳,穿透力极强,即便捂住耳朵也不管用,有人耳孔、鼻子都开始出血,更有人当场尿了裤子,众贼惊叫着连跪带爬地往外面跑。只有赵寻瘫软在原地,绝望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禁回想起当年楚薇跟他悄悄提起过,碧如曾因练功走火入魔狂性大发,导致一整个村的人被屠,赵羽为了救她受了重伤一病不起,才有了后来的祸事。他当时还不怎么相信,毕竟碧如一直以来待他极好,堪比生母,现在才明白过来当年楚薇所言非虚,若真是这样,今晚只怕郡主府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更有可能连京城也要遭殃。
  那边王二可没空再管赵寻的死活,他有心收拢贼众,可大家耳朵似乎都被刚才那一吼震聋了,没人听见他在喊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大门那边逃。王二唉声叹气,只得也跟着众人一起逃,谁知没跑几步,众贼只觉一阵狂风迎面横扫而来,紧接着一股气流把他们往后拉扯,折腾好一会儿竟迈不开步子,一时花草倾倒,大树倒折,恰如龙卷风过境。王二被拉扯的后退了好几部,最后死死抱住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这才勉强站稳,回头一看,不禁尿湿了裤裆,只见碧如离地三尺,凭空立在院子里,双掌如有雷光闪烁,两股巨大的吸力从她掌中发出,像是要将天地万物都吸入掌内。
  风沙乱卷中,王二连忙用手护住眼睛,只过片刻,骤然风停,一切又恢复了宁静,王二放下手再看时,碧如已不知去了何处,院子里到处都是枯枝碎瓦,一片狼藉。正当他以为碧如已经走远,为此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觉胸口一阵绞痛,低头一看,一只手竟从他腹腔中穿出来,还捏着一颗砰砰跳的心脏。王二惨叫着回过头,只见碧如站在他身后,流血的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紧接着眼睛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就在此时,碧如又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寻,闪电一般冲向了他,赵寻再也承受不住,当即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天已经大亮,还以为又是一场噩梦,谁知地上到处都躺满了尸体,有家奴的,也有贼人的,每具尸体都是被挖了心,地上血流成河,腥风扑面,方知这不是梦。此时四周一片宁静,唯独不见了碧如的身影。赵寻依旧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眼前正好有个贼人倒毙,手中还握着一柄匕首,他便倒在地上,慢慢滚了过去,试了好几次,终于抓住匕首,又废了半个时辰,才割断了捆在他身上的麻绳,终于得自由,一时手脚酸麻,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片刻也不想停留,他迫切想离开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
  谁知没跑几步,忽然听得背后一人道:“早饭还没吃呢,寻儿这是要去何处?”赵寻立直觉后背寒毛炸立,冷汗津津,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不是碧如是谁?
  碧如很快来到他的身后,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赵寻再不能忍受,连忙回身磕头如捣蒜:“姨娘饶命,儿子再不敢了!”
  碧如冷哼道:“那你说说,你都错在那里了?”赵寻冷汗俱下,仓促道:“那里都错了!今后再不敢赌博吃酒,结交坏人了,从此安安稳稳当差,娶媳妇生孩子,再不敢乱来了!”碧如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这么多条人命,换你能变好,也算不亏,若是你敢失言,将来也要被我给挖了心。”赵寻听她虽然说的可怕,但语气柔和,心中诧异,抬头一看,碧如眼中的红芒已经消失,连头发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跟平常一样娇俏妩媚,像是从未入魔发狂,不免看呆了,问道:“姨娘,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碧如笑道:“你这个小混蛋,不吓你一次,你总不知进取,但若从此吓出病来,也是不好。”于是从身上摸出一支瓷瓶来,递到赵寻鼻前,赵寻只觉一股冷香扑鼻,不禁打了个冷颤,再睁眼看时,尸山血海全没了,院子里如往常一般干净整洁,连根杂草都没有。
  那些丫鬟奴仆并没有死,反而衣冠整齐,活的好好的,此时正围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笑声。赵寻更加疑惑了,急忙问道:“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啊!”碧如笑道:“就你那点小伎俩,还真以为我看不出啊!”说毕冷声道:“来啊,把那群狗贼给我带过来!”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便押着王二那伙人走了过来,只见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赵寻连忙走过去摸了摸王二的胸口道:“你们还都活着?”王二满脸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回嘴,只是在地上磕头道:“郡主娘娘,奴才几个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窍,这才做出此等丑事,还请娘娘饶过!”众贼也跟着一齐磕头。
  碧如冷哼道:“都给我押下去!”赵寻连忙道:“慢着!”走过去对王二道:“我说王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二全无先前的狂傲,俯首恭敬道:“我说赵公子,你就别再提了,一开始小人就不该起了歪心思,现在后悔的不行。”赵寻疑惑道:“你们什么时候被抓的?”王二道:“才刚进门没多久,我们就被抓了啊,你那时正在和郡主娘娘饮酒,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事。”赵寻道:“难道后来你们都没有到处抢劫杀人?”王二脸都白了,还以为他存了心要诬陷,连忙向碧如磕头道:“郡主娘娘明鉴,我们真的是一进来就被抓,根本没有为非作歹,赵公子你虽然恨我,但也不至于要我命吧!”碧如冷哼道:“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情况不对,只怕你们连我的命也要!私闯勋贵之家,意图不轨,即便我现在杀了你们,那也是为民除害,不过本郡主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说毕喝命:“即刻押送顺天衙门,府台大人自然有公断!”
  赵寻只得看着众人将王二等人锁拿出去,转身又跪在地上听训,他相信碧如自会给他一番解释。碧如便屏退左右,向他道:“其实昨晚你在酒宴时表现不对,我便知你心怀鬼胎,可万万没想到你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居然引狼入室,坑害起我来,枉费我多年对你养育之恩,你哪怕还心存一丝孝道,也不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赵寻连忙磕头道:“儿子只想着麻翻了姨娘,趁机取钱还债,让王二他们进来,也是被逼无奈,他们害怕我溜掉,所以一定要跟随,我只想取了钱让他们滚就好了,从未想过他们会心怀歹心,对姨娘不利!昨晚我似乎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噩梦,梦见他们……”
  碧如冷哼道:“你梦见他们对我不利是吧,而且还梦见我发了狂,杀了许多人?”赵寻惊恐道:“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这不是梦境?”碧如摇头道:“这当然不是梦境,若是梦,一般人醒来早忘了的大半,更不会觉得如此真实,这是我设置的幻境,寻常人很难分辨,若是得道高僧,或许能分清真假。”赵寻长出了一口气,依旧心有余悸,连忙叩拜道:“儿子见到姨娘平安无事,无论怎么样都好。”
  碧如正色道:“这可是你真心话?”赵寻指着天赌咒发誓道:“若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
  碧如笑道:“起来吧,你在幻境中表现的还不错,若有半点无礼之处,就算你是夫君留下的独苗,我岂容你活命?”赵寻再次背脊发凉,回思昨晚的时候,他在碧如落难之时的确大哭不止,那是真心实意的后悔。他平时虽然在行为上有失检点,但也从未想过行大凶大恶之事,若不是被王二苦苦相逼,也不会想到用麻药麻翻众人来偷钱的法子。
  想到这里,当即又连连磕头认错,碧如便道:“起来吧,你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不知其中利害,被人诓骗了情犹可恕,只是这种事不准再有下回。”赵寻大喜,不停地谢恩。当下又问道:“这幻境可当真厉害,几乎没把儿子吓死,姨娘说说是怎么布置的?让儿子也学一学。”
  碧如笑道:“说起来也简单,先用药灭人神识,再配合奇门遁甲,以口诀驱动阵法,自然让人堕入其中。”赵寻看看左右,只见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并无异常,因此疑惑道:“这里都跟从前一样,看不出有什么阵法啊!”
  碧如笑道:“若是连你这个毛头小伙都能看出来,那说明我这阵法也布置的太失败了,你若想学只怕很难,先把周易、黄帝内经、道德经看懂了再说。”赵寻面露难色,玄学晦涩难懂,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旷达的心态才能看熟,他天性喜动不喜静,自然看不进此种玄书。只是他为了与碧如亲近,也就撇嘴一笑道:“无碍,从即日起,我便跟着姨娘识得几个字,今后不至于落得一文不名。”
  碧如大喜道:“正是此话,可知你如今总算悟了,其实所谓道术不过旁枝末干,如何做人才是最该学的,只要你愿意踏实下来,我什么不愿意教你?从此你就留在郡主府,让我好好调教,不出几年,必定成为博学之才。”
  赵寻喜道:“姨娘愿意收留我了?”碧如笑道:“怎么不愿意,只是我先前看不惯你那轻浮浪荡的样子,故意大发你出去,如今你改好了,我当然愿意收留。”赵寻连忙在地上拜了几拜,口称谢恩。
  母子重归于好,赵寻又忽然问道:“除了我之外,姨娘有没有给别的人用过这阵法?”碧如犹豫了一会儿,又笑道:“用过,我曾经用这个阵法捉弄过你那父亲,不过那也是为他好,他那时候为情所累,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我本想用这个阵法让他堪破孽情,从此一门心思修身立事,可不曾想他涉世太深,是我过于急躁了一些,反而害了他。现在想来后悔不已。”赵寻笑道:“那姨娘说说看,到底用了什么幻境,想来必定有趣。”碧如却闭口不谈,忽然红着脸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乱问。”
  且说碧如武功尽失之后,一直害怕遭人暗算,故此心思都用在了道家阵法之上,这郡主府原本就是按阴阳八卦的阵法修建,以亭台楼阁为阵眼,以路桥溪流为阵轴,总共设有大小阵法八十一种,星罗密布,层层镶嵌,变幻无穷,处处暗藏玄机,牵一发而动全身,寻常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唯有修道之人可窥个大概。
  只因碧如久持无上神功,所向披靡,一朝丧净,犹如裸衣无遮,日夜不安,因此从杨府出来后,她便披肝沥胆钻研阵法来克服自身缺点,那日赵寻带了匪徒外人进入郡主府,早已触动其中机关,她先命人捉了那些匪徒,又寻思赵寻浪荡无行,此番不给一个深刻教训,日后恐难以再指正,因此故作不知,将计就计,先将三丧丸夹入酒中骗赵寻喝下,这三丧丸可暂时灭掉人在头上、左右肩膀的三火,使其久久堕入幻境而不自觉,更可以让幻境出现更多的人和物。不过幻境之中发生的事都不由碧如控制,全凭当事人自行想象,只是幻境会催生人心底最邪恶、最害怕的一幕,因此剧情总是以最坏最悲惨的方向发展,当年她给赵羽施展的时候,幻境中总是只有两三个人在场,而且剧情发展很是单一,现如今却能控制上百人,可知其幻术已经臻于化境。
  此后赵寻便一直跟着碧如学习玄术,早晨习武,午间读诗,晚上才研习玄书,日子过得犹如和尚一般,从此禁了嫖赌吃喝,清心寡欲,虽然过得十分艰苦,但是每当他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那晚惨状历历在目,触目惊心,只得又沉下心来苦熬过去。其时汤若望突然病重,婚期延后到明年,赵寻大喜,这样碧如陪他的日子会更多了。
  不知不觉三月过去,转眼已是冬天,这一日赵寻正闷头苦读,碧如进来道:“三经可曾读的熟透?”赵寻愁道:“已通读三遍,只是其中许多道理,不曾明了,仔细回味,犹如嚼蜡,茫茫然不知所云。”碧如笑道:“这便对了,三经写成之后,传世已千年,可入道者缪缪,许多人不过只习得其中最微末的一技,便可受用终身,鹤立鸡群,更多的人连入门也不得其法,不过空耗时间,白费精力。若无人指正,只怕一辈子也难以领会其中真味,这还只是入道粗浅之法,更难熬的还在后头。”赵寻便道:“可知我天赋不佳,根骨不灵,终究是白费力气。”碧如笑道:“那也太妄自菲薄,你若没有师父引导,自然是白费力气,可有了我来教导你,虽说不能融会贯通,依葫芦画瓢倒还可行。”说毕又道:“这几本书,你读的最通的是哪一本?”
  赵寻便道:“我看黄帝内经最好。”碧如笑道:“习武之人必通医术,那你跟我读懂了哪一篇?”
  赵寻登时涨红了脸,一时遮遮掩掩的,低头不答。碧如笑道:“问你话呢,难不成你偷懒耍滑,根本是敷衍我?”赵寻连忙道:“儿子不敢敷衍姨娘,只是我读来读去,就那篇素女经理解的透彻。”碧如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也跟着红了脸,那素女经记载的都是御女之术,赵寻此时正值少年,自然对男女之事非常感兴趣,精力多用在此书上,翻来覆去地研习,已经能完全背下来。
  碧如只得忍着羞意道:“此书你在婚后再看不迟,当下最要紧的是摸清奇经八脉的位置……”赵寻只得低头听着,碧如见他眼窝深陷,面色不佳,当即拉着他的手诊了一会儿脉,面色凝重起来,低声道:“最近你这是怎么了,气虚到如此地步,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赵寻的头越发低了,低声道:“每日都有练过,只是……”碧如怒道:“只是什么……”
  赵寻深知这个姨娘十分聪明,不敢相瞒,只得如实道:“只是每日做完功课,情不自禁,要么要么……做了春梦,要么就自渎。”原来他以前纵情声色,不知玩过多少妓女,如今忽然禁欲起来,自然百般难受。忽然看到素女经,自然是如获至宝,当成金瓶梅那样看起来。
  碧如连忙转过头去,厉声道:“你只是贪恋女色,如何能学成诸般本事?”赵寻深感自责,惶恐至极,连忙磕头道:“我再也不敢了!”
  碧如沉默了一会,这才回头含泪道:“你跟你爹一样,从小就只会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父子两个没一个好东西,你爹落得什么下场,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寻只是磕头求饶,碧如沉吟道:“你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为男女之事所困,正所谓堵不如疏,我便给你造一个幻境来,让你遍尝天下绝色,从此之后当视红颜为粪土,再不以此为念。”赵寻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若能如此,姨娘可速行!”碧如没好气道:“练功从没见你这般积极,可知你天生是个下流胚子。”赵寻陪笑道:“好姨娘,快点吧,我都等不及要进入幻境。”碧如打了个哈欠道:“今天晚了,明日再说吧!”于是推门而出。赵寻不敢违拗,只得恭身送出去,回来后在榻上辗转难眠,一直到五更时候才睡去。
  天刚亮又醒过来,早早的便去碧如房中请安。两人用过早膳,碧如便将他领入底下密室之中,只见此处堆满了各种法器和草药,地上还有一个阵法图。碧如便指着阵法图道:“此等幻境,你须自己驱策,我只教你驱策之法,万不可迷恋其中,过度损耗精元。”赵寻连连点头。碧如便道:“这是最简单的阵法图,你站进去,先闭着眼,待鼻子里闻到一阵香的时候再睁开眼。”
  赵寻依言而行,不一会儿果然有幽幽冷香传来,再睁开眼时,密室已经不复存在,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天上蓝的发黑,一轮艳阳高照。正诧异间,只听碧如的声音从天外传来:“这是最简单的场景,你先种一棵树看看,只要净空一切,脑海没有杂念,只想着种子怎么发芽,小树如何长大,就会有树木在这里长出来。”
  赵寻依言而行,试了好几次也未曾成功,直到第四次的时候,果然见一个树苗破土而出,长出枝丫,枝繁叶茂,不到一刻间,已经长成参天大树。赵寻大喜,接着又凭借意念,生成了一条河流,还在河里放了水草,他本想弄一些走兽和美女进来,可怎么弄也成功不了,碧如便道:“你现在功力有限,最多只能弄一些花花草草在幻境,想要造人那可困难的紧!”
  接着碧如便停了幻境,对他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赵寻喜道:“太有趣了,姨娘何不早说,从此以后我必定好好用功,争取再在幻境中造出更多的东西来。”碧如见他满脸自信,正色道:“别看幻境风平浪静,其实暗藏风险,若是定力不够,以假当真,只怕一辈子困在其中也出不来。”赵寻便道:“如果停留在幻境中过长,有什么下场?”碧如道:“要知道幻境就是幻境,只是闭塞了人的六识,成不了真,你在里面无论喝多少水是假的,只会活活渴死。”赵寻恍然大悟。从此没日没夜地钻研起来。有时候还要碧如十分催促才会歇息。
  他日夜都期盼着能再次进入密室,可碧如自那天以后,已经许久没再让他进去,越是如此,他越是渴望,要知道那幻境太有趣了,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简直可以为所欲为,这世间只怕没有比更好玩的事情,那些所谓的青楼、赌馆跟这个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都一直责怪碧如不早点告诉他,否则那还用得着先前那般受罪。
  这一日,碧如进宫看望贤妃,他便忍不住去那地下密室,只是入口大门紧锁,很难进去,还好这几年他跟那些泼皮鬼混,也学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法,其中就有撬锁,因此找来一根木签子,在锁孔里鼓捣了几下,地下室的大门就开了,他喜得满面通红,转过下落的旋转甬道,来到阵法房间,里面各种宝器琳琅满目,他逐一拿着细细把玩,其中一个瓷瓶子,看起来就是碧如设置幻境关键之物,他解开盖子,在鼻子前细细一闻,果然有冷香传来,不禁口干舌燥起来,忍不住倒在嘴里尝了一下味道,有些辛辣,还带一点甜。又怕喝光了不好交代,连忙盖好放在原位置,再小心翼翼地走入阵法之中。
  不过片刻,忽然脑中一阵眩晕,彷佛经过了很漫长的黑暗之后,赵寻感觉自己好象看到了光明,他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深潭,四周都是一眼看不到顶的光滑峭壁,根本无法攀爬上去,整个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像口深井的绝谷,好在整个谷底,除了那个几十丈方圆大小的深潭外,还有越十亩大小的地方,长有不少果树,已经结果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幻境是这个样子?赵寻不知所以, 只得在一处石壁的脚下找到了一个天然石洞,作为临时的住所。感觉全身发热,头脑开始发晕,视野开始模煳,之后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样,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欲念占据了自己的心,之后自己的意识好象处于一种似在梦中的模煳状态,意识越来越弱,下体阳具好象快要要涨裂了一样,好难受,好想插入女人的体内发泄。自己发狂似的撕烂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疯狂的呼喊。再之后,好象听到了谁叫自己的名字,但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理会了。他想起此前吃的那一味药,难不成是春药,可是姨娘的地窖里为什么会藏有如此猛烈的春药?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在此时,碧如摸着他的头道:“你到底发什么昏,为什么闯进来乱吃我的丹药?”赵寻迷迷糊糊地答道:“姨娘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想进来试试这个阵法。”碧如叹息道:“你可把我们两个都害惨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幻境乃是绝望之地,很难出去的。”
  赵寻诧异道:“怎么会出不去?”碧如道:“这个一般是我用来囚禁人的地方,这个幻境还没完工,只做了入口,还没来得及做出口,为了救你,我才进来的,原以为自己能破了自己的阵法,只可惜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要出去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赵寻登时恐慌道:“怎么可能?这可是你自己设的幻境!”碧如冷着脸呸了一声道:“是我弄的没错,可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进来。”碧如发怒的样子并没有让赵寻感到恐慌,他此时吃了春药,反而觉得碧如发怒的时候仪态万千,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因此忍不住向前抱住她道:“好姨娘,我身上热死了,这可怎么办?”
  碧如只觉他身上热的像一团炭火,连忙推开他道:“那是我的秘制的轮回水,本是用来治妄想症的,你如今喝下去那么多,只怕会爆阳而亡。”赵寻呻吟道:“你可带了解药?”碧如没好气道:“下来之前我可不知道你吃了这玩意,很可惜,我没带!”
  赵寻呻吟道:“好姨娘,救命啊!我好难受!”碧如连忙探了一下的他的脉搏,问道:“你能不能忍一忍,等会我想出办法后破了此阵,咱们就有解药了!”
  赵寻咬了咬牙,忍着痛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全身的经脉突然都刺痛了起来,有种收缩的感觉。”听到赵寻的回答,碧如顿时被惊得脸色由红转白。赵寻不知道他自己的状况,她可是知道的。这种情形,就是走火入魔之后,经脉彻底崩坏的前兆。
  她自制的轮回水,本是应付在幻境中停留过长时间后有妄想症的药物,平常只需在鼻间闻一下就好,万不可吞入,一旦吞入过多,阴阳失调,经脉阻塞,阳不济阴,阴不滋阳,如果在短时间内还没有解药进行调理,等经脉都完全崩坏后,就什幺都晚了,再神奇的秘法也于事无补。
  知道这个情况后,碧如也没心思再破解阵法了,决定快刀斩乱麻,趁着赵寻的经脉还没有完全崩坏,尽快让他发泄出来,也好缓解一下。想好主意后,碧如就紧张万分地开口对赵寻说道:“寻儿,你的经脉很快就要完全崩坏了,当务之急,你得先给自己疗伤。”
  赵寻听到碧如这幺说,忙忍痛点头答应。碧如看了看赵寻,只见他满面通红,汗流浃背,如被火烤,难受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事到临头,一时又焦急为难了起来。现如今要破解他体内的毒气,只能让他射出来,或许能缓解一番。于是转过身子含羞道:“寻儿,你如今只有发泄才能好起来,可姨娘帮不了你什么,还得靠你自己,就按你平常自渎的时候样子来吧。”
  赵寻神智已经有点模糊,听她这么说,只得勉强把手伸进裤裆里,捏着坚硬的肉棒来回耸动,可弄了半天,他根本毫无泄精的欲望,只得苦求道:“好姨娘,你帮帮我,不知为什么,根本出不来啊,我下面都快爆了!”
  碧如回头一看,只见他的肉棒高高矗立,像是在对她展示雄性威风,连忙又转过身去道:“这……我是你姨娘,怎么……帮你?”赵寻咬牙狠道:“我快死了,你难道就忍心看我死?”
  碧如果然舍不得他死,毕竟这是赵羽留给她唯一的血脉,只得含泪道:“姨娘也舍不得看你死,可你也太能闯祸了,我只离开这一日,你都做了什么?再晚一些回来,你只怕已经死了!”
  赵寻忽然惨叫一声,双眼一闭,看起来昏了过去。碧如再顾不得羞涩,连忙过去摸他的经脉,只觉他通体似火,已经到了最危机的关头,只得用纤纤细手忍辱含悲地捏住他的粗壮肉棒,来回耸动着,那肉棒是如此粗壮,简直比赵羽的还大,此时通体似火,青筋鼓起,如蟠龙绕柱,分外狰狞,再往上,鸡蛋大的龟头上,马眼如独眼巨蛇,微微开合着,分泌出丝丝淫液。
  碧如不停地刺激着,幻想着能用手给他释放出来,可弄来弄去,胳膊已经酸了也无济于事。
  时间不多了,她已经看到赵羽的经脉有了发红的迹象,脑海中想起以往赵羽让她口交的往事,不禁面红耳赤,只得脱下薄纱,盖在赵寻的眼睛上,然后低头张开朱唇,将龟头慢慢含入。
  男人的体味十分浓烈,让她心跳加速,嘴里恰似吃了个火钳一般,犹豫片刻,只得深深含住龟头,大力吸着马眼,就像在吸允花蜜一般。
  如是几次之后,她又用舌头裹住龟头,舔来舔去,很快口中香津染满了龟头,在啊火把照耀下亮晶晶的。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碧如羞的几欲晕过去,毕竟这可是夫君的孩子,自己是他的庶母,这样做简直是颠倒伦常,一来对不起赵羽,二来也对不起未婚夫汤若望,还好赵寻此时已经晕过去,她才有胆量继续下去。她心里安慰自己,幸好!幸好!这一切都不曾有人会发觉。只要救了他的命,相信夫君会原谅她的行为。
  想到这里,她信心多了一些,低下头卖力地用舌头裹着巨大肉棒,有时用娇小红红的舌头去裹龟头,有时用整张嘴含住肉棒,直抵喉咙,动作时而温柔如水,时而迅猛激烈,后来她还破天荒地用嘴去舔了赵寻的两个卵蛋,舔的那卵蛋红红的,铮亮发光,那卵蛋也大,她的小嘴只能含住一个,想同时含住也不可能,在含住卵蛋的同时,她的小手也握着巨大的肉棒来回耸动着,偶然间比划了一下,她惊讶地发现,那肉棒比她的整张小脸还长。没想到赵寻小小年纪,竟然肉棒这么大,让她匪夷所思,不知觉间,幻想如果这么大的肉棒插入体内,那该会有怎样的感觉?刚想到这里,碧如登时疯狂地自责起来,还打了自己一耳光,因为她胯下蜜缝居然湿润了起来。
  
番外第二十章

  且说冬日天短,闲来无事,杨府一众女眷整日忙着打马吊,抹骨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王府里的悠闲生活。
  王文英作为新媳妇,自然也要竭力融入进来,偏赵欣又是个爱管闲事的,又极喜欢王文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因此比别人更关照她,王文英也正愁没有援手,于是将其引为知己,没几日两人就成了闺中密友。
  此时她坐在赵欣旁边,一边拿着针线缝制衣服一边看众人抹骨牌,赵欣刚赢了一局,性子正浓,此时正数着桌上的银子,回头见她发呆,便道:“你好歹也跟我们学学如何打牌,找些乐子来消遣,每日只管做针线,小心看坏了眼睛。”王文英笑道:“天冷了,给他多缝制一些冬装预备着,晚上值班有些冷。”姚珊笑道:“起初我还以为皇帝赠给平儿的六品侍卫是个虚衔,只管在家里领俸禄就是了,没想到还真要去当差。这外面冰凌子都挂起来了,他们还要站岗值守,也是遭罪。”赵欣道:“公粮岂是那么容易吃的,再说赵平如今也成了家,也该有个立业的营生,如今蒙贵妃娘娘的恩典让他当了侍卫,就该好好的当差,多结交权贵,就是娘娘存心要护着,将来晋升也有由头在皇上面前好说嘴。”
  沈雪道:“是这个理儿。只是赵平那性子你们也知道,以前总是上蹦下窜像个猴子,没少给咱们惹麻烦,那侍卫又是个极枯燥的差事,他能安静得下来?我先就不太信。”何香婉道:“要说从前的话,我也不太信,可婚后他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见我们也知道行礼了,说话也沉稳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那侍卫的差事也不算多难,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好。”赵欣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他的态度,就是怕他被同僚欺辱,你们想想,那六品侍卫都是历年武选的武举或武状元,凭着层层考核才当上的,咱们赵平不过是靠着关系去当差,又手无缚鸡之力,别人岂能服他?必定是受尽诸般排挤,他那脾气也不好,日子久了只怕会闹出事来。”众人听了,连忙劝道:“文英这些天本就提心吊胆的,还搁得住你来说?快别提了!”
  王文英一听果然急了,拉着赵欣道:“这可如何好?依我的主意,还不如让他回来,另外谋个营生,这要是闹出事来,紫禁城又不必别的地方,那多危险。”说完眼圈也红了。
  赵欣笑道:“我不过是随口提那么一句,你就急成这个样子,快别这样,看人笑话。男人们在外面当差,岂有一帆风顺的道理,一个个还不是熬过来的,他要是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你就是跟着他也没意思,还不如趁早改嫁了呢。”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那王文英与赵平正是情浓的时候,此时那里听得进去,当下就慌了起来,忍不住便要去四处托人想办法,众人劝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就认真起来了,如今谁不知赵平是贵妃的哥哥,那个吃了豹子胆去招惹他?再说赵平也不是没在外面闯荡过,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只管放心,没什么大事。”
  王文英见众人都如此说,只得按捺下来,终究还是没能放心,只等众人散了,便去找楚薇商量,楚薇反嫌她多事,冷笑道:“再休要提起此事,男人们在外头打拼,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多管的,你只守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就好,别一天到晚听见风儿就是雨,自乱阵脚,闹的鸡犬不宁,他们在外面辛苦一天,回来也不得安歇,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再者,那侍卫的差事,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别人挤都挤不进来,又是贵妃娘娘的恩典,简直是天大的颜面,你倒好,无缘无故反要他辞了这差事,将来让我如何给娘娘交代,如何给皇上交代?我这几日心里有些堵,你少兴头儿一些,还不快给我退下!”
  王文英本就忧心丈夫,又受了婆婆指责,回到房间里一言不发地垂泪,正哭的伤心,忽然听见外面有丫鬟道:“老爷来了。”王文英便知是杨正坤来了,连忙起身拭泪,走到门口拜道:“给父亲行礼。”
  杨正坤见她眼睛红肿,想是方才哭过,于是笑道:“我听闻你担心平儿的差事,怕他在宫里做的不如意,所以过来问问。”王文英道:“请父亲进屋细说。”杨正坤摆手道:“不必,咱们就在门口聊聊。”王文英心中喜悦,看来公爹很是看重男女之防,于是就将中午的事情都说给他听,杨正坤道:“此事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毕竟赵平并没有练过武功,虽说有贵妃娘娘这样的人撑着,可那些武人向来粗鲁,只怕也没闲心打听他的出身,他那性子我素来知道的,面皮又薄,还偏爱要强,一点委屈也吃不得,与他那生父的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长久下去,势必有些难做,只是他那差事是皇上钦定的,一时难以周转,我还得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王文英大喜道:“如此一来,就拜托父亲了。”说着就要磕头。杨正坤连忙伸手虚抬了一下道:“他是我儿子,照应他那是应当的,你这一闹反而显得见外了。”王文英只得起身道:“那父亲有没有想好给他换个什么差事?”
  杨正坤道:“如今西南叛党初定,当地空出许多府衙的缺来,我寻思着,替人看门不如去做个太守,凡事都由自己做主,将来升迁也容易。在官场上也可以熬一些资历来,就是这样一来你们就会远走他乡,只怕颇有不便,不知你觉得如何?”
  王文英正愁没个理由离开楚薇,因此极力赞同道:“如此更好,只是朝廷的规矩是各地知府都是中举的文人担任,我们赵平连个秀才都不是,如何能做得了?”杨正坤如今也在官场混了许久,琢磨出许多道道来,当即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朝廷连年用兵,如今国库空虚,寻常白丁只要有钱,都能捐个好官,咱们赵平本就是六品侍卫出身,再出些银子捐靠,又有贵妃娘娘镇着,我再去吏部走动走动,应该不难,只是还要费些时日,你须耐心等候。”
  王文英喜之不尽,只觉这公爹性子很好,比楚薇好处多了,并没有赵平说的那样坏。杨正坤又道:“只是此事你先不要跟平儿讲,免得他乱了心境,成与不成还说不准呢。”王文英答应着,正要问具体细节,忽见赵平走了过来,面色不好,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高兴?让我也听听。”
  王文英连忙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道:“总算回来了,在宫里过得怎么样?”赵平道:“还不是老样子,就是站岗放哨,鬼天气真够冷的。”王文英将他的手捧在胸口哈气,又道:“家里已经备好热水,你简单梳洗一下,等会吃完饭就好好躺着休息。”
  赵平答应着,正要找杨正坤说话,却见他已经离开,似乎刻意躲着他,心中不禁有些生疑,方才的柔情蜜意登时化作一团怒火,铁青着脸一把抓住文英的胳膊往房间里走。文英见他态度忽然变的十分野蛮,胳膊就像被铁钳夹住,几乎要断了,疼的连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赵平放开手,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回身赤红着眼道:“我的话你从来不听吗?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跟那个姓杨的混蛋说话,你怎么不听劝!”王文英第一次见丈夫如此大发脾气,满心委屈,一边哭一边道:“他是你养父,好歹也是一家人,更是我们的长辈,难道他找我说话,我不理不睬,这样咱成什么人了?你就为这个跟我发火?”
  赵平怒喝道:“你刚来我家,什么都不懂,此人卑鄙无耻骗了我母亲,所以才成为我养父,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今天就算了,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跟他说话,你就别再妄想我给你好脸色,听见没有!”
  王文英那里受得起这些重话,大哭不止,声音都嘶哑了,赵平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自悔过于莽撞,少不得矮了身子,低声赔笑道:“这都是我为你好,方才有些着急,语气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王文英却转过身去,只是抽噎,哭的更厉害。
  赵平哄了半天,见她总不肯原谅,只得自抽耳光,王文英心疼丈夫,只得拦住道:“你也不瞅瞅方才你那样子,好像我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过。你们父子俩个不和,关我什么事?只拿我来出气,你怎么不去他面前撒泼?”
  一席话正中赵平要害,不免又添了几分气,只是这个情形不好再发作,只得按捺下来道:“好,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向娘子道歉,这回总可以了吧。”王文英转悲为喜,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头,冷哼道:“这还差不多!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发脾气我就受不了。”
  赵平不禁哎呦了一声,连忙用手护住头,王文英诧异道:“怎么你头上有伤?”于是将他的暖帽取下,果然见头皮上有些红肿,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如何受的伤?”赵平笑道:“没事儿,走路不小心在柱子上磕了一下,过几天就好。”王文英道:“别糊弄我,你的眼睛也有些肿,分明是跟人打架来着。”赵平只得笑道:“咱们做侍卫的自然要经常习武切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文英不悦道:“你又没有武功,怎么打的过那些如狼似虎的人,这差事咱们不做了好不好?”赵平不悦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调停。”
  赵平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概,他是靠着贵妃妹妹的关系当上的蓝翎侍卫,自然受到那些同僚的排挤和孤立。众人不敢明面与他作对,可暗中使绊子的也有不少,尤其在习武场上,那些人以训练、切磋之名,往往对他下死手,一场训练下来,往往鼻青脸肿,他还不敢抱怨,否则又会受到百般嘲弄,因此在外面并不好受,早就憋了一口气在心中,回家又看见杨正坤和娇妻相谈甚欢,那醋妒之意更是火烧火燎,因此自新婚以来第一次发了脾气,狠狠训了娇妻一顿,要知道他平时疼爱她都来不及呢,那更舍得她流泪。
  王文英见丈夫受伤,自然是万般心疼,越发坚定了让他换差事的主意,可她记得杨正坤的话,这个时候也不愿让他分心,再则又怕刺痛他的自尊,也就不愿多讲,合计着等事情有了成算再提也不迟,于是吩咐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替他梳洗一番,打发他先入睡。
  此后王文英便一直牵挂着赵平的升迁之事,不时去杨正坤那边打探消息,杨正坤自然是对这个儿媳非常喜欢,常将一些官场之中,庙堂之上的趣事说与她听,常逗得她开怀一笑。日子久了,王文英便认为丈夫和公爹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要是能从中化解两人的恩怨,岂不皆大欢喜?
  赵欣见她如此,便劝道:“你最近为什么总往老爷那边跑?他就是个色鬼,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就算你是他儿媳,当心那天也被他吞到肚子里去。”王文英不觉红了脸,嗔道:“你又忘性了,这话岂能乱说的,我找父亲是有要事相商。”赵欣道:“什么要事?难不成你真要让赵平去当太守?”王文英道:“你既知道,还多问什么?”赵欣笑道:“劝你早打消这注意吧,若是赵平连个侍卫都当不好,怎有本事去做太守?那可是要管好几个县和数十万黎庶,你别听老爷乱说,安安心心就在京城陪我们过活不行吗?非要远走他乡,要是大夫人知道了,又要闹的天翻地覆的。”
  文英道:“正是此话呢,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讲,万一要传到婆婆耳朵里,我可就惨了,好在她最近都不在家,你们千万替我守好这个秘密。”赵欣叹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这样捂着也不是办法,迁官那么大的事,楚薇迟早会知道,你老实告诉我,为啥一定要搬走,难不成我们这些姨娘得罪了你不成?”
  王文英道:“你们都是待我极好的,我又不是傻瓜,难道这点都看不出来?只是夫君本来体格就弱,偏去当了侍卫,这不是惹人笑话吗?就是临时抱佛脚要练武,那也非得三年五载才有成就,那这期间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另外婆婆似乎不太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我又是笨手笨脚的人,总能惹她不高兴,与其挤在一起各自心里不痛快,倒不如分开来过的好。再者,我与夫君早就计划好了周游天下,也在这京城呆腻味了,只要离开这边,无论是什么差事,我们都愿意。”
  赵欣听她这么一说,捂嘴仰头大笑起来,王文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你说行不行就完事了,只管笑个什么劲儿?一点也没有做姨娘的样子!”赵欣拼力忍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媳妇,心底的鬼主意倒挺多的。倒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跟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一身武艺,就想着出去闯荡一番,年轻可正好啊!”
  王文英奇道:“结果如何?”赵欣笑道:“能怎么样?无知无畏的结果就是险些落入贼人之手,好在被一位大侠救起。”王文英道:“然后你就嫁给了这个大侠?”赵欣叹道:“是啊,他功夫又好,生的又帅气,我那个时候年纪又小,就被他骗到手了,婚后的日子也不太平,一直分分合合,最终他还是离我先去一步。有时候想想,倒不如跟他一起去了,也省的再在世间受罪,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贞节牌坊呢,可我终究还是凡人一个,怕死怕痛怕受穷,于是与她们一起改嫁给了你公公。”说着不觉落下泪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很贱?连给夫君守节的勇气都没有。”王文英连忙安慰道:“这就是真性情了,谁人不怕死不怕穷?我向来最讨厌那些酸腐秀才嘴里说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把女人往死里逼,可崇祯年国难当头的时候,衮衮诸公,堂堂须眉,失节的不知有几何,也无人出来指骂,反倒是冠冕堂皇地享受起高官厚禄。那时他们反倒不提这几个字。”
  赵欣连忙捂着她的嘴道:“不过几句玩笑话,反倒引你说出这些大道理出来,也不怕让御史听到了参你一本,亏你还想要赵平去做地方官,这方面可马虎不得。”王文英躲开笑道:“只是闺中埋怨几句,我自然不会蠢到四处去宣扬,只是这次你好歹给我出个主意,不然我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赵欣笑道:“知道了,你既然想让赵平去外省做官,科举是指望不上了,那买官的银子可准备齐全了没有?如今的行情是捐个贡生只怕也要两千银子,若要弄个知府的实缺,只怕要两万以上,我们家虽说勉强能凑出来,可这么大的数目,怎么可能瞒过大夫人。她是万万不愿赵平去外省当差的。”文英皱眉道:“原来要这么多钱,我把带来的嫁妆和首饰变卖了去,勉强能凑足一万,还剩一万就一点法子也没了。”
  赵欣道:“我倒可以发动你的姨娘们给你凑钱,只是她们最多能凑个一二千,还是不顶用。”
  文英道:“你们就别折腾,平日还要养着那么多奴才,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等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再说。”赵欣忽然拉着她道:“你要信我的话,就听我一句劝,别跟老爷走的太近,不是我吃醋才这样说,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你是聪明的孩子。”王文英点点头道:“多谢姨娘指教。”
  回去后王文英苦苦思索求财之道,虽说娘家或许能凑出一万银子,可她天性要强,不愿在妯娌之间落人口舌,想来想去还是得靠杨正坤的支持,于是去找他相商。
  杨正坤道:“银子的事的确是个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家从来都是你婆婆说了算,你若要银子,只能等她回来再说,可现在咱们只能瞒着她,那银子就没了着落,我虽然平日里也存了一些贴己,总共也就几百两,实在是不堪用,依我的想法,不如去钱庄借贷,利钱不至于太高,那些寒门学子中了举去赴任,连路费都凑不够,也是靠举债过来的,只要任内无事,两三年就能还清欠款,就算你们一时用的太多还不了账,这不还有家里帮衬着吗,那时你婆婆再多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再怎么说平儿也是她亲儿子,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们受银钱之困而无动于衷?没这个道理啊,所以你不用担心,只管去借就是了,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去与那些生意人打交道,少不得我去出面,他们自然会卖我一点薄面。”
  文英大喜,只觉公爹无所不能,回去辗转反侧,梦里都是在异乡的山水之间徘徊,她与赵平一路携手江湖,攀山渡河,走村过庙,好不自在,恰似神仙,一连几天都是兴高采烈。赵平回来见她如此开心,自然也是十分欣慰。
  又过了数日,杨正坤终于拿来厚厚一叠银票,点数以后整整有一万两之多,她生平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激动高兴的同时,又担忧还不了债务。杨正坤笑道:“钱如今是到手了,只是还要你或者平儿在契约上签字画押,方才算完。”文英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还得等夫君回来再商量一下。”杨正坤皱眉道:“虽说理当如此,可平儿晚间才回来,那钱庄的掌柜还在外面等着拿契约呢。”文英道:“要不留着让他吃了晚饭再过来?”杨正坤道:“只怕有些麻烦,那些生意人个个都很忙,只怕没空等你。”
  文英只得遣人去宫里传信,让赵平告了假回来,他原本就不想再去做侍卫,听到有机会出任地方官,自然是十分赞同,也就答应下来,当日签下契约,领了银票,又花了半个月时间变卖了嫁妆,终于凑足了银子,去吏部投献,果然没多久就有文书下来,补的是龙安府的缺。
  只是那龙安府离京有万里之遥,来回都要半年时间,仿若天涯,楚薇知道后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银子也花了,连文书也齐全了,赵平择日就要赶赴上任,她再怎么想要阻拦也得畏惧国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只是她本就认为王文英在挑拨母子关系,如今又唆使赵平离开她亡走天涯,如剜去心头肉,越发将王文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当日她知道实情后,立刻将王文英唤来,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在院子里罚跪,其时赵平忙着在六部观政,数日不能归家,因此照顾不到,又是初冬时节,本就寒意凛然,傍晚又淅沥沥下起雨来,王文英浑身湿透,只得咬着牙苦苦挨着,风一吹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不一会儿俏脸已经冻的发紫,一时凄苦万状。赵欣实在看不过,要将她扶起来。谁知赵音也不喜文英,拦住冷笑道:“这个时候赵姨娘就别充什么好人了,你也不瞧瞧她做了什么好事,背着母亲居然借贷了一万两银子,真是狗胆包天,再则迁官这么大的事,提也不提,还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吗?”
  赵欣冷哼道:“纵然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现在冻成这样子,只怕落下病根来,让赵平知道了,只怕他从此狠毒了你们,你们以后也就别指望他能再回这个家。”
  正说着,有人过来道:“不好了,大夫人哭晕过去了。”众人大惊,也就顾不得其他,都一齐来到上房看楚薇,只见她脸色发白,牙关紧咬。赵欣连忙替她诊脉,但见她脉息紊乱,呼吸急促,也不知得了什么病,跟着慌了起来,于是连忙请医问药。
  不言那边众人忙碌,这里文英已经冻的昏昏沉沉,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恰好杨正坤端着姜汤正好赶来,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喂她服下姜汤。王文英大口喝了几下,腹中温暖了一些,又觉自己倒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只当是赵平已经归来,不禁伏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杨正坤见她如此,心中窃喜,连忙扔掉手中碗,将她抱到了自己的书房。
  一路上文英冷极而抖,拼命往他怀里挤靠,杨正坤更加喜悦,紧紧搂着她,最后将她放在床上,见她浑身都被打湿,于是替她褪去身上的衣服,随着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落在地上,一具完美的女体呈现在他面前,令他呼吸加速,心跳加快。王文英此时已经失去意识,只能任由他施为。
  只见这新婚儿媳的身子如粉雕玉琢,通体白皙,酥乳挺拔,奶头粉红,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尤其脐下那团粉嫩的肉缝,稀疏的耻毛,鲜嫩如处子,令他淫欲大起,只是他到底还存有些许良知,眼见她通体开始发起烫,再弄只怕出人命,只得勉强压住欲火,连忙拿来毯子给她抹去身上的水渍,然后用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再在房间里烧起炭火来,寻思留在这边只怕要坏事,送她回房调养,又遣来丫鬟日夜服侍。
  王文英醒来后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是被公爹所救,换衣服也是丫鬟所为,也就没有起疑心,浑不知自己通体已经被杨正坤看过,反倒是对公爹好感大增。后来楚薇病好后也没再为难她,赵平也顺利从六部观政回来,王文英怕再起风波,也没将自己受辱之事告诉赵平。
  夫妻重新团聚,王文英再不想留在杨府片刻,催促赵平早日赴任,二人准备了数日,雇了许多车马随从,与两边的家人依依相别,一路向西南进发。夫妻两个自以为逃出囚笼,从此天涯海角自由自在,不免得意万分,一路上游山玩水,凡有名胜之处,必去瞻仰,吟诗作画,互相品评,形同神仙眷侣,路人无不艳羡。
  这一日行到涞水境内,人困马乏,停车休息,忽然天气变色,下起瓢泼大雨来,夫妻二人在马车里倒不怕雨,只是那些随从纷纷嚷着要避雨,任凭赵平大声呼喝也阻拦不了,一会儿这些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他夫妻二人在马车里,赵平不禁有些惧怕起来,此处荒郊野外,看不到一户人家,只怕突然遇到土匪,这次他为了在路上防贼,不惜重金一口气请了二十多个护院相随,没想到这些人遇到一点雨就一哄而散。此时也别无办法,只能等雨过之后护院们能及时返回。
  可是雨越下越大,也不见有停的迹象,护院们更不知躲在何处,天色渐渐黑起来,赵平有些发慌,正要冒雨去寻找众人,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数量不少。
  赵平大惊,只怕是响马过境,也不顾大雨滂沱,丢弃马车,拉着文英往树林里钻。不一会儿,果然有数骑过来,发现这辆马车停在路中间,绕着马车来回游走。
  正紧张万分的时候,文英分开草木一看,不禁欢呼雀跃起来,原来来者并非响马,而是杨正坤等人,于是拉着赵平道:“原来是父亲来了,咱们还躲着干嘛?”赵平却起了疑心,沉吟道:“此时他来找我们干嘛?只怕有诈!我们还是躲着不要轻举妄动。”
  文英不解道:“他可是你养父,哪有你想的那么坏。”一边说一边就要出去。赵平却拉着她道:“不可,你不了解他,此人在家或许还忌惮我母亲,所以表现的对我很好,可现在是荒郊野外,难保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文英见他如此说,只得叹息了一声。
  那杨正坤在马车里探查了一会,发现里面没有人,然褥子上体温犹在,连忙扯开嗓子吼道:“平儿、文英不要怕,是我来了,有重要事通知你们。”
  文英见他衣衫湿透,再不顾丈夫阻拦,跑出去招手道:“父亲,我们在这里。”赵平见妻子如此,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她走出丛林。
  杨正坤大喜,打马过来道:“你们躲在这边干嘛?”文英笑道:“听见马蹄声误以为父亲是响马,魂都吓没了,还好还好。”杨正坤道:“涞水响马的确不少,你们谨慎一点是没错。”文英抹去脸上的雨水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劳你一路追我们这么远?”
  赵平道:“此处不宜讲话,咱们还是回马车里。”杨正坤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是浑身湿透,颇有些寒意。三人上了马车,杨正坤便从腰上取出一个葫芦来,道:“这里面都是好酒,咱们喝一点避避寒气。”
  赵平始终防着他,因此不肯喝,反倒是文英放心猛喝了几口,赵平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只得任由她喝下,他不悦道:“你快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杨正坤笑道:“真是天大的喜事,贵妃娘娘诞下皇嗣,母子平安。”赵平大喜道:“那太好,我从此也有侄儿了。”杨正坤笑道:“喜事还在后头呢,皇上已经下了诏书,祭拜天地,大赦天下,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节朝贺,立意将来要把帝位传给皇四子,若是将来能遂意,咱们家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因此贵妃娘娘特意下了懿旨,要你赶紧返京,去见见皇侄儿。”
  赵平、文英相视而笑,赵平喜道:“贵妃娘娘既然肯见我,那就是不计较从前的恩怨了,如此以来,这太守的官儿不当也罢。”正说的开心,忽然外头有人道:“老爷不好了,后方似乎有大队人马过来,不知是官是贼,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此地很危险。”
  此话一出,马车里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又是紧张和恐慌,杨正坤不动声色道:“你们不用怕,有我在呢,就算遇到了也不过是小毛贼而已,当年我可是做过贼头,难道还怕这些小角色不成?”赵平夫妇见他如此说,心中略微安稳了一些。
  杨正坤便跃出马车,重新骑上了自己的马,回头道:“过了此处山岭,前面就有涞水县城,咱们就不怕马贼了。”于是吆喝一声,护送着马车一路往前狂奔。
  然而马车的速度终究慢一些,再加上官道泥泞不堪,车轮老是打滑,后面渐渐有人追了上来,杨正坤大声道:“弃了马车,随我骑马!”文英却道:“马车里有行李贵重,不能抛弃。”赵平也道:“这银子不能丢,毕竟是我们借来的。”杨正坤无语,回头一看,那些人追的越来越近,只听嗖地一声,有箭射过来,正好插在马车宝盖上。这确属响马无疑了,所谓响马,就是习惯在抢劫前射上一响箭作为信号,若是被他们得逞,钱财被抢倒还是小事,往往连性命也不会留下一条。
  这些人骑术精湛,雨天狂奔依旧很快,眨眼间已有数人赶了上来,只是嗖嗖放箭,杨正坤带的五个随从顷刻间被射下两个,其余三个见势不妙,调转马头逃入丛林。那些响马也不追,只奔着马车而来。尽管赵平在前边拼命甩动马鞭,那些马贼还是逐渐跟了过来,有的看见有女眷在车上,开始吹起哨子来,有的则发出阵阵怪叫。杨正坤大怒道:“无耻逆贼,光天化日意欲何为?”众贼也不答,依旧是阵阵怪笑。有人已经抡圆了套马的绳索,意图将赶马车的赵平拉下来,正在此时,忽然砰地一声响,马车轮子陷入泥坑里,任凭马儿如何用力也丝毫不动,众贼笑的更加猖狂,团团围了上来,杨正坤身中数箭,也滚落下马,摔了一身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避开后面的马蹄。
  赵平见此更加慌乱,想起妻子要是落入贼人之手,只怕下场凄惨,因此回头含泪吩咐道:“千万别被他们逮住。”王文英知道丈夫的想法,于是抽出一柄匕首放在胸口,也含泪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你的脸。”
  赵平还要再说,忽然被一圈绳子套住上身,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一下滚落马车,在泥地里被一匹马拖行了起来。王文英娇呼一声,大哭起来,眼见丈夫如此惨景,只得闭上眼睛,正要举刀自尽,忽然匕首被人打落,睁眼一看,只见满身泥浆的杨正坤一把抱住她道:“别傻了,快跟我走。”说着拦腰将她抱起,往外头一跳,两个人拥抱着往山崖滚落。
  还好此处山林十分浓密,两个人只滚了几圈,就被树林挡了下来,杨正坤连忙又爬起来,拉着她一路跑,山坡青苔湿滑,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往下面滑,那些响马也纷纷下马追过来,跌跌撞撞的绊倒了不少,一片骂娘的声音,射出的箭也多被树木遮挡,杨正坤也不看后面,拉这王文英乱跑一气,直到天黑的时候,后面才渐渐没了动静。前面出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正是山洪爆发的时候,许多树木枯枝漂浮在浑浊的河面上,偶尔还能看到猪羊的尸体,看样子就算是游泳高手只怕也要栽在里面。
  二人无法渡河,只能沿着河岸往下游跑,正跑的喘气,王文英忽然停下来哭道:“我们回去吧,去救救夫君!”杨正坤道:“他们人多,我独自去救只怕会羊入虎口,不如咱们找到县城,让本地官员加派人手,或许能救下他。”
  王文英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都怪我,早知道就该丢弃马车,是我害了他!”
  
番外第二十章

  且说冬日天短,闲来无事,杨府一众女眷整日忙着打马吊,抹骨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王府里的悠闲生活。
  王文英作为新媳妇,自然也要竭力融入进来,偏赵欣又是个爱管闲事的,又极喜欢王文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因此比别人更关照她,王文英也正愁没有援手,于是将其引为知己,没几日两人就成了闺中密友。
  此时她坐在赵欣旁边,一边拿着针线缝制衣服一边看众人抹骨牌,赵欣刚赢了一局,性子正浓,此时正数着桌上的银子,回头见她发呆,便道:“你好歹也跟我们学学如何打牌,找些乐子来消遣,每日只管做针线,小心看坏了眼睛。”王文英笑道:“天冷了,给他多缝制一些冬装预备着,晚上值班有些冷。”姚珊笑道:“起初我还以为皇帝赠给平儿的六品侍卫是个虚衔,只管在家里领俸禄就是了,没想到还真要去当差。这外面冰凌子都挂起来了,他们还要站岗值守,也是遭罪。”赵欣道:“公粮岂是那么容易吃的,再说赵平如今也成了家,也该有个立业的营生,如今蒙贵妃娘娘的恩典让他当了侍卫,就该好好的当差,多结交权贵,就是娘娘存心要护着,将来晋升也有由头在皇上面前好说嘴。”
  沈雪道:“是这个理儿。只是赵平那性子你们也知道,以前总是上蹦下窜像个猴子,没少给咱们惹麻烦,那侍卫又是个极枯燥的差事,他能安静得下来?我先就不太信。”何香婉道:“要说从前的话,我也不太信,可婚后他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见我们也知道行礼了,说话也沉稳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那侍卫的差事也不算多难,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好。”赵欣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他的态度,就是怕他被同僚欺辱,你们想想,那六品侍卫都是历年武选的武举或武状元,凭着层层考核才当上的,咱们赵平不过是靠着关系去当差,又手无缚鸡之力,别人岂能服他?必定是受尽诸般排挤,他那脾气也不好,日子久了只怕会闹出事来。”众人听了,连忙劝道:“文英这些天本就提心吊胆的,还搁得住你来说?快别提了!”
  王文英一听果然急了,拉着赵欣道:“这可如何好?依我的主意,还不如让他回来,另外谋个营生,这要是闹出事来,紫禁城又不必别的地方,那多危险。”说完眼圈也红了。
  赵欣笑道:“我不过是随口提那么一句,你就急成这个样子,快别这样,看人笑话。男人们在外面当差,岂有一帆风顺的道理,一个个还不是熬过来的,他要是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你就是跟着他也没意思,还不如趁早改嫁了呢。”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那王文英与赵平正是情浓的时候,此时那里听得进去,当下就慌了起来,忍不住便要去四处托人想办法,众人劝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就认真起来了,如今谁不知赵平是贵妃的哥哥,那个吃了豹子胆去招惹他?再说赵平也不是没在外面闯荡过,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只管放心,没什么大事。”
  王文英见众人都如此说,只得按捺下来,终究还是没能放心,只等众人散了,便去找楚薇商量,楚薇反嫌她多事,冷笑道:“再休要提起此事,男人们在外头打拼,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多管的,你只守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就好,别一天到晚听见风儿就是雨,自乱阵脚,闹的鸡犬不宁,他们在外面辛苦一天,回来也不得安歇,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再者,那侍卫的差事,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别人挤都挤不进来,又是贵妃娘娘的恩典,简直是天大的颜面,你倒好,无缘无故反要他辞了这差事,将来让我如何给娘娘交代,如何给皇上交代?我这几日心里有些堵,你少兴头儿一些,还不快给我退下!”
  王文英本就忧心丈夫,又受了婆婆指责,回到房间里一言不发地垂泪,正哭的伤心,忽然听见外面有丫鬟道:“老爷来了。”王文英便知是杨正坤来了,连忙起身拭泪,走到门口拜道:“给父亲行礼。”
  杨正坤见她眼睛红肿,想是方才哭过,于是笑道:“我听闻你担心平儿的差事,怕他在宫里做的不如意,所以过来问问。”王文英道:“请父亲进屋细说。”杨正坤摆手道:“不必,咱们就在门口聊聊。”王文英心中喜悦,看来公爹很是看重男女之防,于是就将中午的事情都说给他听,杨正坤道:“此事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毕竟赵平并没有练过武功,虽说有贵妃娘娘这样的人撑着,可那些武人向来粗鲁,只怕也没闲心打听他的出身,他那性子我素来知道的,面皮又薄,还偏爱要强,一点委屈也吃不得,与他那生父的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长久下去,势必有些难做,只是他那差事是皇上钦定的,一时难以周转,我还得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王文英大喜道:“如此一来,就拜托父亲了。”说着就要磕头。杨正坤连忙伸手虚抬了一下道:“他是我儿子,照应他那是应当的,你这一闹反而显得见外了。”王文英只得起身道:“那父亲有没有想好给他换个什么差事?”
  杨正坤道:“如今西南叛党初定,当地空出许多府衙的缺来,我寻思着,替人看门不如去做个太守,凡事都由自己做主,将来升迁也容易。在官场上也可以熬一些资历来,就是这样一来你们就会远走他乡,只怕颇有不便,不知你觉得如何?”
  王文英正愁没个理由离开楚薇,因此极力赞同道:“如此更好,只是朝廷的规矩是各地知府都是中举的文人担任,我们赵平连个秀才都不是,如何能做得了?”杨正坤如今也在官场混了许久,琢磨出许多道道来,当即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朝廷连年用兵,如今国库空虚,寻常白丁只要有钱,都能捐个好官,咱们赵平本就是六品侍卫出身,再出些银子捐靠,又有贵妃娘娘镇着,我再去吏部走动走动,应该不难,只是还要费些时日,你须耐心等候。”
  王文英喜之不尽,只觉这公爹性子很好,比楚薇好处多了,并没有赵平说的那样坏。杨正坤又道:“只是此事你先不要跟平儿讲,免得他乱了心境,成与不成还说不准呢。”王文英答应着,正要问具体细节,忽见赵平走了过来,面色不好,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高兴?让我也听听。”
  王文英连忙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道:“总算回来了,在宫里过得怎么样?”赵平道:“还不是老样子,就是站岗放哨,鬼天气真够冷的。”王文英将他的手捧在胸口哈气,又道:“家里已经备好热水,你简单梳洗一下,等会吃完饭就好好躺着休息。”
  赵平答应着,正要找杨正坤说话,却见他已经离开,似乎刻意躲着他,心中不禁有些生疑,方才的柔情蜜意登时化作一团怒火,铁青着脸一把抓住文英的胳膊往房间里走。文英见他态度忽然变的十分野蛮,胳膊就像被铁钳夹住,几乎要断了,疼的连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赵平放开手,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回身赤红着眼道:“我的话你从来不听吗?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跟那个姓杨的混蛋说话,你怎么不听劝!”王文英第一次见丈夫如此大发脾气,满心委屈,一边哭一边道:“他是你养父,好歹也是一家人,更是我们的长辈,难道他找我说话,我不理不睬,这样咱成什么人了?你就为这个跟我发火?”
  赵平怒喝道:“你刚来我家,什么都不懂,此人卑鄙无耻骗了我母亲,所以才成为我养父,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今天就算了,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跟他说话,你就别再妄想我给你好脸色,听见没有!”
  王文英那里受得起这些重话,大哭不止,声音都嘶哑了,赵平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自悔过于莽撞,少不得矮了身子,低声赔笑道:“这都是我为你好,方才有些着急,语气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王文英却转过身去,只是抽噎,哭的更厉害。
  赵平哄了半天,见她总不肯原谅,只得自抽耳光,王文英心疼丈夫,只得拦住道:“你也不瞅瞅方才你那样子,好像我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过。你们父子俩个不和,关我什么事?只拿我来出气,你怎么不去他面前撒泼?”
  一席话正中赵平要害,不免又添了几分气,只是这个情形不好再发作,只得按捺下来道:“好,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向娘子道歉,这回总可以了吧。”王文英转悲为喜,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头,冷哼道:“这还差不多!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发脾气我就受不了。”
  赵平不禁哎呦了一声,连忙用手护住头,王文英诧异道:“怎么你头上有伤?”于是将他的暖帽取下,果然见头皮上有些红肿,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如何受的伤?”赵平笑道:“没事儿,走路不小心在柱子上磕了一下,过几天就好。”王文英道:“别糊弄我,你的眼睛也有些肿,分明是跟人打架来着。”赵平只得笑道:“咱们做侍卫的自然要经常习武切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文英不悦道:“你又没有武功,怎么打的过那些如狼似虎的人,这差事咱们不做了好不好?”赵平不悦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调停。”
  赵平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概,他是靠着贵妃妹妹的关系当上的蓝翎侍卫,自然受到那些同僚的排挤和孤立。众人不敢明面与他作对,可暗中使绊子的也有不少,尤其在习武场上,那些人以训练、切磋之名,往往对他下死手,一场训练下来,往往鼻青脸肿,他还不敢抱怨,否则又会受到百般嘲弄,因此在外面并不好受,早就憋了一口气在心中,回家又看见杨正坤和娇妻相谈甚欢,那醋妒之意更是火烧火燎,因此自新婚以来第一次发了脾气,狠狠训了娇妻一顿,要知道他平时疼爱她都来不及呢,那更舍得她流泪。
  王文英见丈夫受伤,自然是万般心疼,越发坚定了让他换差事的主意,可她记得杨正坤的话,这个时候也不愿让他分心,再则又怕刺痛他的自尊,也就不愿多讲,合计着等事情有了成算再提也不迟,于是吩咐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替他梳洗一番,打发他先入睡。
  此后王文英便一直牵挂着赵平的升迁之事,不时去杨正坤那边打探消息,杨正坤自然是对这个儿媳非常喜欢,常将一些官场之中,庙堂之上的趣事说与她听,常逗得她开怀一笑。日子久了,王文英便认为丈夫和公爹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要是能从中化解两人的恩怨,岂不皆大欢喜?
  赵欣见她如此,便劝道:“你最近为什么总往老爷那边跑?他就是个色鬼,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就算你是他儿媳,当心那天也被他吞到肚子里去。”王文英不觉红了脸,嗔道:“你又忘性了,这话岂能乱说的,我找父亲是有要事相商。”赵欣道:“什么要事?难不成你真要让赵平去当太守?”王文英道:“你既知道,还多问什么?”赵欣笑道:“劝你早打消这注意吧,若是赵平连个侍卫都当不好,怎有本事去做太守?那可是要管好几个县和数十万黎庶,你别听老爷乱说,安安心心就在京城陪我们过活不行吗?非要远走他乡,要是大夫人知道了,又要闹的天翻地覆的。”
  文英道:“正是此话呢,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讲,万一要传到婆婆耳朵里,我可就惨了,好在她最近都不在家,你们千万替我守好这个秘密。”赵欣叹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这样捂着也不是办法,迁官那么大的事,楚薇迟早会知道,你老实告诉我,为啥一定要搬走,难不成我们这些姨娘得罪了你不成?”
  王文英道:“你们都是待我极好的,我又不是傻瓜,难道这点都看不出来?只是夫君本来体格就弱,偏去当了侍卫,这不是惹人笑话吗?就是临时抱佛脚要练武,那也非得三年五载才有成就,那这期间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另外婆婆似乎不太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我又是笨手笨脚的人,总能惹她不高兴,与其挤在一起各自心里不痛快,倒不如分开来过的好。再者,我与夫君早就计划好了周游天下,也在这京城呆腻味了,只要离开这边,无论是什么差事,我们都愿意。”
  赵欣听她这么一说,捂嘴仰头大笑起来,王文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你说行不行就完事了,只管笑个什么劲儿?一点也没有做姨娘的样子!”赵欣拼力忍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媳妇,心底的鬼主意倒挺多的。倒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跟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一身武艺,就想着出去闯荡一番,年轻可正好啊!”
  王文英奇道:“结果如何?”赵欣笑道:“能怎么样?无知无畏的结果就是险些落入贼人之手,好在被一位大侠救起。”王文英道:“然后你就嫁给了这个大侠?”赵欣叹道:“是啊,他功夫又好,生的又帅气,我那个时候年纪又小,就被他骗到手了,婚后的日子也不太平,一直分分合合,最终他还是离我先去一步。有时候想想,倒不如跟他一起去了,也省的再在世间受罪,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贞节牌坊呢,可我终究还是凡人一个,怕死怕痛怕受穷,于是与她们一起改嫁给了你公公。”说着不觉落下泪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很贱?连给夫君守节的勇气都没有。”王文英连忙安慰道:“这就是真性情了,谁人不怕死不怕穷?我向来最讨厌那些酸腐秀才嘴里说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把女人往死里逼,可崇祯年国难当头的时候,衮衮诸公,堂堂须眉,失节的不知有几何,也无人出来指骂,反倒是冠冕堂皇地享受起高官厚禄。那时他们反倒不提这几个字。”
  赵欣连忙捂着她的嘴道:“不过几句玩笑话,反倒引你说出这些大道理出来,也不怕让御史听到了参你一本,亏你还想要赵平去做地方官,这方面可马虎不得。”王文英躲开笑道:“只是闺中埋怨几句,我自然不会蠢到四处去宣扬,只是这次你好歹给我出个主意,不然我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赵欣笑道:“知道了,你既然想让赵平去外省做官,科举是指望不上了,那买官的银子可准备齐全了没有?如今的行情是捐个贡生只怕也要两千银子,若要弄个知府的实缺,只怕要两万以上,我们家虽说勉强能凑出来,可这么大的数目,怎么可能瞒过大夫人。她是万万不愿赵平去外省当差的。”文英皱眉道:“原来要这么多钱,我把带来的嫁妆和首饰变卖了去,勉强能凑足一万,还剩一万就一点法子也没了。”
  赵欣道:“我倒可以发动你的姨娘们给你凑钱,只是她们最多能凑个一二千,还是不顶用。”
  文英道:“你们就别折腾,平日还要养着那么多奴才,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等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再说。”赵欣忽然拉着她道:“你要信我的话,就听我一句劝,别跟老爷走的太近,不是我吃醋才这样说,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你是聪明的孩子。”王文英点点头道:“多谢姨娘指教。”
  回去后王文英苦苦思索求财之道,虽说娘家或许能凑出一万银子,可她天性要强,不愿在妯娌之间落人口舌,想来想去还是得靠杨正坤的支持,于是去找他相商。
  杨正坤道:“银子的事的确是个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家从来都是你婆婆说了算,你若要银子,只能等她回来再说,可现在咱们只能瞒着她,那银子就没了着落,我虽然平日里也存了一些贴己,总共也就几百两,实在是不堪用,依我的想法,不如去钱庄借贷,利钱不至于太高,那些寒门学子中了举去赴任,连路费都凑不够,也是靠举债过来的,只要任内无事,两三年就能还清欠款,就算你们一时用的太多还不了账,这不还有家里帮衬着吗,那时你婆婆再多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再怎么说平儿也是她亲儿子,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们受银钱之困而无动于衷?没这个道理啊,所以你不用担心,只管去借就是了,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去与那些生意人打交道,少不得我去出面,他们自然会卖我一点薄面。”
  文英大喜,只觉公爹无所不能,回去辗转反侧,梦里都是在异乡的山水之间徘徊,她与赵平一路携手江湖,攀山渡河,走村过庙,好不自在,恰似神仙,一连几天都是兴高采烈。赵平回来见她如此开心,自然也是十分欣慰。
  又过了数日,杨正坤终于拿来厚厚一叠银票,点数以后整整有一万两之多,她生平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激动高兴的同时,又担忧还不了债务。杨正坤笑道:“钱如今是到手了,只是还要你或者平儿在契约上签字画押,方才算完。”文英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还得等夫君回来再商量一下。”杨正坤皱眉道:“虽说理当如此,可平儿晚间才回来,那钱庄的掌柜还在外面等着拿契约呢。”文英道:“要不留着让他吃了晚饭再过来?”杨正坤道:“只怕有些麻烦,那些生意人个个都很忙,只怕没空等你。”
  文英只得遣人去宫里传信,让赵平告了假回来,他原本就不想再去做侍卫,听到有机会出任地方官,自然是十分赞同,也就答应下来,当日签下契约,领了银票,又花了半个月时间变卖了嫁妆,终于凑足了银子,去吏部投献,果然没多久就有文书下来,补的是龙安府的缺。
  只是那龙安府离京有万里之遥,来回都要半年时间,仿若天涯,楚薇知道后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银子也花了,连文书也齐全了,赵平择日就要赶赴上任,她再怎么想要阻拦也得畏惧国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只是她本就认为王文英在挑拨母子关系,如今又唆使赵平离开她亡走天涯,如剜去心头肉,越发将王文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当日她知道实情后,立刻将王文英唤来,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在院子里罚跪,其时赵平忙着在六部观政,数日不能归家,因此照顾不到,又是初冬时节,本就寒意凛然,傍晚又淅沥沥下起雨来,王文英浑身湿透,只得咬着牙苦苦挨着,风一吹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不一会儿俏脸已经冻的发紫,一时凄苦万状。赵欣实在看不过,要将她扶起来。谁知赵音也不喜文英,拦住冷笑道:“这个时候赵姨娘就别充什么好人了,你也不瞧瞧她做了什么好事,背着母亲居然借贷了一万两银子,真是狗胆包天,再则迁官这么大的事,提也不提,还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吗?”
  赵欣冷哼道:“纵然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现在冻成这样子,只怕落下病根来,让赵平知道了,只怕他从此狠毒了你们,你们以后也就别指望他能再回这个家。”
  正说着,有人过来道:“不好了,大夫人哭晕过去了。”众人大惊,也就顾不得其他,都一齐来到上房看楚薇,只见她脸色发白,牙关紧咬。赵欣连忙替她诊脉,但见她脉息紊乱,呼吸急促,也不知得了什么病,跟着慌了起来,于是连忙请医问药。
  不言那边众人忙碌,这里文英已经冻的昏昏沉沉,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恰好杨正坤端着姜汤正好赶来,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喂她服下姜汤。王文英大口喝了几下,腹中温暖了一些,又觉自己倒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只当是赵平已经归来,不禁伏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杨正坤见她如此,心中窃喜,连忙扔掉手中碗,将她抱到了自己的书房。
  一路上文英冷极而抖,拼命往他怀里挤靠,杨正坤更加喜悦,紧紧搂着她,最后将她放在床上,见她浑身都被打湿,于是替她褪去身上的衣服,随着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落在地上,一具完美的女体呈现在他面前,令他呼吸加速,心跳加快。王文英此时已经失去意识,只能任由他施为。
  只见这新婚儿媳的身子如粉雕玉琢,通体白皙,酥乳挺拔,奶头粉红,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尤其脐下那团粉嫩的肉缝,稀疏的耻毛,鲜嫩如处子,令他淫欲大起,只是他到底还存有些许良知,眼见她通体开始发起烫,再弄只怕出人命,只得勉强压住欲火,连忙拿来毯子给她抹去身上的水渍,然后用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再在房间里烧起炭火来,寻思留在这边只怕要坏事,送她回房调养,又遣来丫鬟日夜服侍。
  王文英醒来后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是被公爹所救,换衣服也是丫鬟所为,也就没有起疑心,浑不知自己通体已经被杨正坤看过,反倒是对公爹好感大增。后来楚薇病好后也没再为难她,赵平也顺利从六部观政回来,王文英怕再起风波,也没将自己受辱之事告诉赵平。
  夫妻重新团聚,王文英再不想留在杨府片刻,催促赵平早日赴任,二人准备了数日,雇了许多车马随从,与两边的家人依依相别,一路向西南进发。夫妻两个自以为逃出囚笼,从此天涯海角自由自在,不免得意万分,一路上游山玩水,凡有名胜之处,必去瞻仰,吟诗作画,互相品评,形同神仙眷侣,路人无不艳羡。
  这一日行到涞水境内,人困马乏,停车休息,忽然天气变色,下起瓢泼大雨来,夫妻二人在马车里倒不怕雨,只是那些随从纷纷嚷着要避雨,任凭赵平大声呼喝也阻拦不了,一会儿这些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他夫妻二人在马车里,赵平不禁有些惧怕起来,此处荒郊野外,看不到一户人家,只怕突然遇到土匪,这次他为了在路上防贼,不惜重金一口气请了二十多个护院相随,没想到这些人遇到一点雨就一哄而散。此时也别无办法,只能等雨过之后护院们能及时返回。
  可是雨越下越大,也不见有停的迹象,护院们更不知躲在何处,天色渐渐黑起来,赵平有些发慌,正要冒雨去寻找众人,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数量不少。
  赵平大惊,只怕是响马过境,也不顾大雨滂沱,丢弃马车,拉着文英往树林里钻。不一会儿,果然有数骑过来,发现这辆马车停在路中间,绕着马车来回游走。
  正紧张万分的时候,文英分开草木一看,不禁欢呼雀跃起来,原来来者并非响马,而是杨正坤等人,于是拉着赵平道:“原来是父亲来了,咱们还躲着干嘛?”赵平却起了疑心,沉吟道:“此时他来找我们干嘛?只怕有诈!我们还是躲着不要轻举妄动。”
  文英不解道:“他可是你养父,哪有你想的那么坏。”一边说一边就要出去。赵平却拉着她道:“不可,你不了解他,此人在家或许还忌惮我母亲,所以表现的对我很好,可现在是荒郊野外,难保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文英见他如此说,只得叹息了一声。
  那杨正坤在马车里探查了一会,发现里面没有人,然褥子上体温犹在,连忙扯开嗓子吼道:“平儿、文英不要怕,是我来了,有重要事通知你们。”
  文英见他衣衫湿透,再不顾丈夫阻拦,跑出去招手道:“父亲,我们在这里。”赵平见妻子如此,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她走出丛林。
  杨正坤大喜,打马过来道:“你们躲在这边干嘛?”文英笑道:“听见马蹄声误以为父亲是响马,魂都吓没了,还好还好。”杨正坤道:“涞水响马的确不少,你们谨慎一点是没错。”文英抹去脸上的雨水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劳你一路追我们这么远?”
  赵平道:“此处不宜讲话,咱们还是回马车里。”杨正坤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是浑身湿透,颇有些寒意。三人上了马车,杨正坤便从腰上取出一个葫芦来,道:“这里面都是好酒,咱们喝一点避避寒气。”
  赵平始终防着他,因此不肯喝,反倒是文英放心猛喝了几口,赵平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只得任由她喝下,他不悦道:“你快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杨正坤笑道:“真是天大的喜事,贵妃娘娘诞下皇嗣,母子平安。”赵平大喜道:“那太好,我从此也有侄儿了。”杨正坤笑道:“喜事还在后头呢,皇上已经下了诏书,祭拜天地,大赦天下,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节朝贺,立意将来要把帝位传给皇四子,若是将来能遂意,咱们家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因此贵妃娘娘特意下了懿旨,要你赶紧返京,去见见皇侄儿。”
  赵平、文英相视而笑,赵平喜道:“贵妃娘娘既然肯见我,那就是不计较从前的恩怨了,如此以来,这太守的官儿不当也罢。”正说的开心,忽然外头有人道:“老爷不好了,后方似乎有大队人马过来,不知是官是贼,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此地很危险。”
  此话一出,马车里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又是紧张和恐慌,杨正坤不动声色道:“你们不用怕,有我在呢,就算遇到了也不过是小毛贼而已,当年我可是做过贼头,难道还怕这些小角色不成?”赵平夫妇见他如此说,心中略微安稳了一些。
  杨正坤便跃出马车,重新骑上了自己的马,回头道:“过了此处山岭,前面就有涞水县城,咱们就不怕马贼了。”于是吆喝一声,护送着马车一路往前狂奔。
  然而马车的速度终究慢一些,再加上官道泥泞不堪,车轮老是打滑,后面渐渐有人追了上来,杨正坤大声道:“弃了马车,随我骑马!”文英却道:“马车里有行李贵重,不能抛弃。”赵平也道:“这银子不能丢,毕竟是我们借来的。”杨正坤无语,回头一看,那些人追的越来越近,只听嗖地一声,有箭射过来,正好插在马车宝盖上。这确属响马无疑了,所谓响马,就是习惯在抢劫前射上一响箭作为信号,若是被他们得逞,钱财被抢倒还是小事,往往连性命也不会留下一条。
  这些人骑术精湛,雨天狂奔依旧很快,眨眼间已有数人赶了上来,只是嗖嗖放箭,杨正坤带的五个随从顷刻间被射下两个,其余三个见势不妙,调转马头逃入丛林。那些响马也不追,只奔着马车而来。尽管赵平在前边拼命甩动马鞭,那些马贼还是逐渐跟了过来,有的看见有女眷在车上,开始吹起哨子来,有的则发出阵阵怪叫。杨正坤大怒道:“无耻逆贼,光天化日意欲何为?”众贼也不答,依旧是阵阵怪笑。有人已经抡圆了套马的绳索,意图将赶马车的赵平拉下来,正在此时,忽然砰地一声响,马车轮子陷入泥坑里,任凭马儿如何用力也丝毫不动,众贼笑的更加猖狂,团团围了上来,杨正坤身中数箭,也滚落下马,摔了一身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避开后面的马蹄。
  赵平见此更加慌乱,想起妻子要是落入贼人之手,只怕下场凄惨,因此回头含泪吩咐道:“千万别被他们逮住。”王文英知道丈夫的想法,于是抽出一柄匕首放在胸口,也含泪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你的脸。”
  赵平还要再说,忽然被一圈绳子套住上身,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一下滚落马车,在泥地里被一匹马拖行了起来。王文英娇呼一声,大哭起来,眼见丈夫如此惨景,只得闭上眼睛,正要举刀自尽,忽然匕首被人打落,睁眼一看,只见满身泥浆的杨正坤一把抱住她道:“别傻了,快跟我走。”说着拦腰将她抱起,往外头一跳,两个人拥抱着往山崖滚落。
  还好此处山林十分浓密,两个人只滚了几圈,就被树林挡了下来,杨正坤连忙又爬起来,拉着她一路跑,山坡青苔湿滑,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往下面滑,那些响马也纷纷下马追过来,跌跌撞撞的绊倒了不少,一片骂娘的声音,射出的箭也多被树木遮挡,杨正坤也不看后面,拉这王文英乱跑一气,直到天黑的时候,后面才渐渐没了动静。前面出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正是山洪爆发的时候,许多树木枯枝漂浮在浑浊的河面上,偶尔还能看到猪羊的尸体,看样子就算是游泳高手只怕也要栽在里面。
  二人无法渡河,只能沿着河岸往下游跑,正跑的喘气,王文英忽然停下来哭道:“我们回去吧,去救救夫君!”杨正坤道:“他们人多,我独自去救只怕会羊入虎口,不如咱们找到县城,让本地官员加派人手,或许能救下他。”
  王文英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都怪我,早知道就该丢弃马车,是我害了他!”
  
番外第二十一章

  一番歇息之后,杨正坤拔下身上的箭,他身上穿了锁子甲,虽说一般轻箭无法穿透这铠甲,但箭矢的余威还是能撞的人七晕八素,身上好几处已经肿胀起来。
  当下耐着性子劝了王文英振作起来,她依旧哭着闹着要回去救赵平,他心里一恼,冷哼道:“要救你自己回去去救,老子才不陪你去送死,那几个响马一看就身手不凡,不像是普通的毛贼。”王文英大怒道:“他可是你儿子,你怎么如此没有良心?”
  杨正坤不屑道:“说起来是我儿子,可你见过老子姓杨,儿子姓赵的吗?要不是他平常还肯叫我爹,我才懒得管他那么多闲事。”王文英身子一软蹲坐在地上,哭道:“我原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果然很坏,连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杨正坤拉了她几下,都被她甩开,没好气道:“爱走不走,不走拉倒!你们自己放着大道不走,偏要游山玩水走这些偏僻小路,不被响马惦记才怪,这会子反倒怪起我来。丑话先说在前头,那些响马可最爱玩弄你这样的小娇娘,玩完了还要切成肉片晒干当做干粮,你自己掂量着吧。”说毕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王文英吓得脸色一变,可又不愿马上服软,眼见杨正坤越走越远,这天色又黑了起来,周围山林里黑漆漆的,似乎每个角落都藏有妖魔鬼怪,随时跳出来择人而噬,恰好此时又有野兔什么的忽然窜了一下,让她紧绷的神经再也不能承受,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再顾不得丈夫的死活,疯狂地朝吴克善跑去。
  杨正坤早知她会有如此反应,摇头得意一笑。王文英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道:“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杨正坤撇嘴道:“终于想通了?”王文英偏过头去道:“这地方到底是那里,我现在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杨正坤道:“我其实也搞不清了,平时还可以看星月辨位,现在天上黑云层层,那就根本指望不上了,不过来前我打听到这条河叫拒马河,东西走向,一直沿着河水往下游走,应该能找到去县城的路。只是咱们的马匹丢失殆尽,此处离县城只怕不下二十里,一直徒步的话走到天明也不一定能到,我倒无所谓,你可吃的消?”
  王文英抽泣道:“就算到县城搬来救兵又如何?那响马的行踪飘忽不定,茫茫大山如何去找?就算找到了,只怕夫君已经……”杨正坤打断她道:“这个时候千万别胡思乱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非人力所能及,你着急也没用,有救兵总归比没有好。”
  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啸,千里可闻,似有落寞萧索之意,王文英也曾在来的时候遇见有狼群出没,不过当时随从众多,她就没太在意,如今只剩二人,如何不怕?因此颤声道:“遑遑中原之地,如何会有狼群出没?”杨正坤叹息道:“当年天下纷乱的时候,各方诸侯杀戮极惨,十不存一,以至今日林木翻身,豺狼出没,凋零至此,中原倒也还好,听闻川蜀之地大虫成灾,白日居然敢入县城食人,你们去那地方上任,只怕处境也不妙。”
  王文英听了更怕,连忙躲在杨正坤身后道:“这可如何是好,万一遇到狼群,咱们有什么法子好回避?”正说着,一阵冷风吹过,她登时冷的哆嗦起来。此时雨势已经不大,但还是让两个人从里到外已经湿透,再加上逃跑的时候还滚了一身泥浆,情状十分狼狈。
  杨正坤道:“若是要驱狼,咱们得找个地方生火,那野兽见了火光就怕。”王文英道:“那极好,我已经冷的有些受不住了。”与杨正坤习惯了江湖生活不同,她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此种苦楚,此时满脑子都是香汤泡澡,美食填肚。
  杨正坤便道:“现在生火很麻烦,下雨之后到处都是湿淋淋的,我们还要赶早进县城搬救兵,耽搁不起,你若是坚持不下,就留在这边,我自己一个人去县城。”王文英看看左右,连忙道:“那不行,我怕的很,咱们不能分开。”杨正坤为难道:“可你这副样子,根本没法走下去,总不能让我背着你吧。”王文英登时红了脸,她受过惊吓之后,目前的确是已经筋疲力尽,只想躺着休息,要是能被人背着也不错,可男女授受不亲,她绝不愿意和赵平之外的男人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一时竟犯了难。
  杨正坤见她如此,只得叹息道:“好吧,我们继续走,要是你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你再跟我说,咱们找地方休息。”王文英点点头,她现在对自己甚至有些厌恶,丈夫命在旦夕,自己还想着过舒坦日子,真是没救了。
  她咬着牙走了许久,这河岸边也没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前行,四周又是漆黑一片,仅靠着一点点星光看路,到后来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发颤,从腿肚子到腰已经酸痛到无以复加,忍不住问道:“我们走了多远?”杨正坤回头道:“才两里路而已,你不会已经走不动了吧。”王文英本想提议歇一歇,可他一听杨正坤的口气,堵气不愿再提,冷哼道:“我还能走,不用你操心。”
  男人听了摇摇头,又转身走开,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文英只得咬牙跟在后面,她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今年已经四十多,身子居然还这么强壮。刚才从马车里将她抱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肉都是硬邦邦的,像是石头一样硬,抱着她的时候依然疾步如飞,呼吸自然。身上明明中了好几箭,却不曾受半点伤,现在摸黑走泥泞的夜路,居然也是如履平地。
  相较之下,夫君赵平就差很多,他娇生惯养,更不惯吃苦,主意也不多,路上遇到一些事还得由她这个做妻子来决定。方才他连响马的套绳都没躲过去,像猪狗被人拖在马后,那娇惯的身子那里吃过这般苦楚?只怕已经承受不住折磨没了性命,现在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自己冒雨去县城求救兵是否还有意义?
  一瞬间,王文英觉得赵平满身缺点,浑然忘了先前与他好的蜜里调油,难分难舍。杨正坤见她越走越慢,已知这个儿媳已经筋疲力尽,再无法向前,此时不过硬抗而已,只得停下来道:“我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晚,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王文英也不再坚持,喘息道:“最好能生把火,我现在已经有些鼻塞了,只怕已经患了风寒。”
  杨正坤道:“那我们先得找个干燥的地方歇歇。”说着指着左边山腰一处悬壁道:“我看那地方的山体凹进去很多,应该可以住人,只是爬上去还要一些力气,你还有力气吗?”王文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地方离此处较高,而且陡峭无比,就算大白天她也不敢去攀登,更何况此时黑漆漆的还筋疲力尽,只得面露难色地摇头。
  杨正坤笑道:“无妨,这点小坡,我背你上去就是。”王文英犹豫起来,正要拒绝的时候,杨正坤却不待她回话,猿臂轻舒,将她小蛮腰一揽,噌噌噌地蹿了上去,像一只敏捷的猴子一样,他武功虽然荒废了许多,但底子还在,飞檐走壁不算太难。王文英惊慌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我!”手却下意识地紧抱着男人的熊腰,感觉男人的身子总是热乎乎的,似乎下雨对他没什么影响。寻常被人如此抱着,她只怕会拳脚相加,可现在她却没了被骚扰的感觉,反倒觉得依靠着男人安全感就来了。
  杨正坤却不理不睬,放下她之后就径直去了山洞,左右打量了一下,此处果然干燥,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才对她道:“你就在此处等我,不许乱跑,我去找点生火的材料,顺便弄点吃的填肚子。”
  一听到有吃的,王文英满腔怒火化为乌有,她饮食向来规律,从来没缺过顿,今日已然错过两顿,骤然不吃,又冷又饿实在难受,下意识吞了口津液,不禁暗恨自己没出息,杨正坤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王文英心头涌起担心之意,毕竟现在的处境,这男人是她唯一的靠山,连忙跑过去道:“你小……”话刚出口又后悔起来,毕竟方才这个男人未经她同意就擅自搂抱自己,她该生气才是。杨正坤道:“我怎么了?”王文英没好气道:“千万别死了!”
  杨正坤不悦道:“这个时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王文英俏脸一红,望着男人有些疲惫的面孔,心头一软,忽然再也不想跟他斗气,只得改口道:“那你当心一些,找不到吃的没关系,早点回来。”杨正坤心中甜蜜,嘴上邪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也注意一些,窝在里面别发出动静。”
  王文英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到洞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席地而坐,本觉得困意难当,然而四肢传来阵阵酸痛让她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京城家里的父母,一会想着赵平现在的境遇,越想越是伤感,难不成自己年纪轻轻的真要守寡?当初就真该听赵欣的话,留在京城平平安安做少夫人,偏要出来折腾。这下倒好,落到这般田地,只是公爹出现的时机有些太巧合了,若是晚来一步,她只怕也会落入贼人之手。而且遇贼之后,他根本没有搭救赵平的一丝意愿和举动,仿佛他该当落入贼人之手。
  再者她和赵平一路走来,也没在沿途留下什么标记,茫茫人海,公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因此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怕,不禁头皮发麻,回想赵欣和夫君曾多次警告自己远离杨正坤,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里,现在想来,他们所说的话只怕有些道理。
  想到此际,王文英如堕深渊,浑身冰冷,在地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块石头握在手里,权当防身之用。她不敢再留在此处等待男人回来,那等于羊入虎口。杨正坤处心积虑地布置一切,只怕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一切都是陷阱和阴谋!王文英自觉明白过来,稍作休息后,强忍着浑身不适,摸黑离开了山洞,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只见此处山林十分茂密,荆棘丛生,根本没有道路可循,她心里却十分焦急,只能用手艰难地分开层层枝叶,一步一步往前挪,有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只能伏在草甸上爬,那些荆棘倒刺毫不留情地化开了她娇嫩的肌肤,在伤口上留下断裂的木刺,火辣辣的疼,她已经顾不得许多,只想着离那山洞越远越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倚靠在树下歇息,放眼一望,丛林漆黑一片,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她早迷了路,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神智也有些模糊起来,父母慈和的笑容总是在她眼前晃荡,她想家了,发觉自己从未如此留恋家里的大床,那被子里的温暖是如此美好,那床顶挂的花笼是如此亲切,真希望母亲没有把她的闺房改成别的地方,更希望这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依旧还和往日一样在梳妆台前淘澄胭脂,研磨水粉。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来回走动,越靠越近,毛骨悚然起来,连忙悄悄地站起身来张望,这不看还好,一看吓的通体酥软,此时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乌云中露了出来,月光投入林中,正好照见数头灰狼正弓着身子朝她慢慢围了过来,行动诡秘至极,尤其那绿幽幽的目光在黑夜里射出来,残忍而冷酷,令人为之胆寒。
  王文英绝望了,就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只有一头狼在眼前,她也绝难活命,更何况现在居然出现了五头狼。她甚至有些后悔逃走,留在那山洞里就算便宜了杨正坤也还好,如今千辛万苦跑过来却送了狼口,想想就可怕,这种死法也太过凄惨。
  然而在肉食者面前,猎物越是恐惧,越能激发狩猎者的兽性。狼群轻易捕捉到了猎物散发出来特有的恐惧味道,这种味道它们很是熟悉,也很喜欢,往往成为下一步进攻的信号。一只灰狼向前数步,喉咙开始低吼起来,犬鼻紧邹,露出森然的獠牙,王文英拿起石头朝它扔了过去,那石头却没能砸中目标,反倒激的灰狼快跑几步,腾空一跃,直接朝她扑了过去。
  王文英尖叫一声,只能闭目待死,紧急关头,忽然一枚石子呼啸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那腾空的灰狼的头上,只听那狼惨叫一声,被石头砸的脑浆迸裂。
  王文英睁开眼一看,那狼已经倒毙在地上,只见杨正坤冲过来道:“快跑。”王文英哭道:“我已经跑不动了。”杨正坤只得护在她面前,狼群凶性大发,先后冲了过来,杨正坤焦急万分,抱着女人踩在自己肩膀上,拼力将她往树上送:“快爬上去,别回头。”王文英只得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一只手紧紧抱住树干,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一根树丫,艰难地爬了上去。
  此时狼群已经冲了过来,杨正坤背对着无法应对,只得任凭群狼撕咬,疼的他哇哇大叫起来,好在他刻意护着脖子,不至于当场毙命。王文英急的大哭起来道:“你快上来。”杨正坤拼力往上爬,可他背后吊着四五头狼死也不松口,大概有数百斤重,让人动弹不得。
  那些狼晃动脑袋,撕扯伤口,意图将他撕碎,好在他身上穿有内甲防护,不至于造成伤口撕裂,只是双臂薄弱处就没那么幸运,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杨正坤吃痛之下大怒,抽出腰间宝剑,乱劈乱砍,瞬间砍死三头,正要砍向第四头,忽然一头白狼从暗处向他背后袭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慌乱中杨正坤根本没有发现危险,幸好王文英在树上看的真切,立刻大呼道:“注意背后!”杨正坤反应极快,也不回头,直接挥剑朝身后一刺,正好刺入那白狼的血盆大口中,锋利的剑刃直接贯穿狼首,狼血溅的到处都是,白狼一死,其余狼就慌乱起来,呜呜乱叫着,没了先前的气势,最后络绎散去。
  杨正坤浑身一软,坐在树下大口喘息,王文英在树上担心道:“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杨正坤没好气道:“死不了!”王文英抽泣道:“你怎么找到我的?”杨正坤从怀里拿出几片破布道:“要不是你衣服被荆棘挂烂了,我还真找不到这里来,你是怎么回事?难道嫌自己命长了,大半夜居然跑到这里来送死。”王文英抽泣道:“没错,我就是想死。你又何苦来救我?弄的自己身上都是伤。”
  杨正坤无语,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去吧,我打了一些野鸡来,咱们烤着吃。”王文英道:“可是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杨正坤道:“无妨,我背你回去。”王文英道:“你受了伤,怎么好让你背我?”杨正坤没好气道:“废话那么多,赶紧下来。”王文英只得小心翼翼从树上往下面滑,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脚下又打了滑,尖叫一声掉落下来,还好杨正坤早有预感,展开双臂,稳稳将她接在怀里。她身子瘦弱,即便落在男人怀里也是轻飘飘的。
  杨正坤就这么横抱着她,一边走一边道:“这么小的人儿,挺会闯祸的。”王文英不禁红了脸,她手足酸软到了极点,此时犹若无骨,只能软软地依偎在男人的臂膀中。鼻腔里满是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让她有些心醉神迷,又让她感到万分安全,终于疲惫到了极点,竟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鼻子里传来阵阵肉香味,引得肚子里饥肠辘辘,睁开眼一看,只见自己躺在干草堆里,洞口已经升起了一堆火,杨正坤正专注地烤着一串肉,不时还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子撒上佐料。脂油掉进火堆里,不时发出一阵爆燃。
  他的双臂已经裹了许多布条,已经渗出了许多血,看起来还很严重,可男人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萎靡,只是偶尔呲牙咧嘴臭骂一句。王文英整理了一下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裙,走过去道:“你伤口怎么样?”杨正坤见她醒了,笑道:“没事,到了县城买点金疮药,应该就能好。”
  王文英也曾看过一些医书,连忙道:“你就这么随意包扎了,有没有清洗伤口?”杨正坤道:“现在哪还有精力搞这些,先填饱肚子要紧!”王文英道:“那怎么行,医书上说凡是牲畜牙口都是奇毒无比,这会子咱们找不到金疮药,就应该用清水多洗。不然发起烧来就麻烦了。”
  杨正坤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十分好受,嘴里却道:“老实说,你为什么逃跑,你是怕我对你无礼吗?”王文英俏脸一红,心想反正事已至此,倒不如敞开来说,于是点头道:“没错,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那响马是你雇来的吧,你用他们故意支开了夫君,就是好来摆布我。”
  杨正坤哈哈一笑,他没想到一向单纯不通俗务的王文英居然能想到这一层,沉思了一会,于是竖着两根手指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王文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明白了!”杨正坤道:“我承认对你很动心,你这样的美人儿谁不喜欢呢。可我从没想过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老实说吧,你婆婆觉得你挑拨了他们母子关系,又不敢明着对你动手,只能让我在半道上来解决你。”王文英又惊又怒,颤声道:“你不要骗我,婆婆虽然对我有意见,还不至于下如此毒手,我毕竟是她正大光明进门的儿媳妇。”
  杨正坤冷笑道:“你跟她相处才几天?对她的性子了解有多少?这个女人除了对她儿子有真情实意外,别人只怕不过都是她的嫁衣裳而已。”王文英诧异道:“原来你是这么看她的。我一直还以为你们很恩爱。”杨正坤苦笑道:“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寻思这么多年来,就是一坨铁也给捂热了,可到头来,她不过将我当做暂时的歇脚之地而已。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摆脱我另嫁他人。”王文英没想到楚薇竟是如此性子,只得安慰道:“你们年纪都如此大了,应该不会再这样折腾。”
  杨正坤叹息道:“但愿如此吧,不提她了,咱们说说眼前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王文英含泪道:“既然如此,那夫君现在应该没有性命之危了吧。”杨正坤道:“没错,他现在只怕在客栈里好吃好喝被人伺候着,你该担心自己的处境。”王文英垂泪道:“那你还等什么,杀了我好去给你妻子复命。”杨正坤摇头道:“我要有杀你的心思,岂能留你到现在?听我一句劝,从此你离开赵平吧。”王文英不悦道:“我怕她做什么,我父母也是朝廷重臣,我们两个婚姻还是贵妃娘娘钦定的,若是逼急了,我进宫哭闹去,看她以后还有脸面去见贵妃。”
  杨正坤摇头叹息道:“你是不知道你婆婆的厉害,她如今还是闻香教的教主,更有一肚子阴谋诡计,明里暗里有千百种手段来拆散你们。强行在一起只会对你们两个都无益处,何必去招惹她呢。”王文英道:“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招惹她,是她招惹我。你既然那么怕她,为何还要放我一条生路,不怕她一刀把你宰了?”
  杨正坤苦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着,将一条鸡腿扯了下来,递给她。
  王文英拿着鸡腿反复看了看,无奈道:“脏兮兮的,如何吃的下去?”杨正坤无奈道:“你果然是千金小姐出身,这个时候还想着干净不干净呢,能填饱肚子就成。你要不吃多一点,明天又该没力气去县城了。”
  王文英道:“既然夫君没事,我们还去县城做什么?”杨正坤道:“自然是将你安顿下来,我来前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还添了几个丫鬟放在里面,你先住下来,等一两年风头过了,你要回家还是另外嫁人,都由你自便。”王文英不答,沉吟道:“我口渴了,有水喝吗?”杨正坤递过瓢来,她抱着痛饮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要是我不愿意呢?”杨正坤也不劝,只是道:“那你想怎么对付她?”王文英沉吟道:“办法总是有的,她又不是神仙,只有是人都有弱点。不过现在不方便讲,等以后再说吧。”
  杨正坤叹息道:“你既然坚持这样,我也无话可说。”王文英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将鸡腿往火堆里一丢。杨正坤急的怒道:“你不吃给我啊,何必糟蹋粮食,我摸黑打只野鸡容易吗我?你们年轻人真的就是浪费,不成体统!”
  王文英却不理不睬,沉声道:“方才你倒提醒了我,我的确出身名门世家,正因为如此,总喜欢把人往好处想,被人算计了居然还蒙在谷里,不遭此大难,还当这天下人人都能讲道理,明是非。”一边说一边又将鸡腿从火堆里取出来,早已沾了一层厚厚草灰,脏到不洗不能吃。
  可王文英却直接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起来,赞叹道:“好味道!”杨正坤道:“这孩子魔怔了吧,方才还嫌脏,这会子又故意弄脏了才吃。”
  王文英笑道:“你说的没错,只要能填饱肚子,还管他脏不脏呢。我就是太看重这些了,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当初我进门来,对她是百般讨好,处处小心,可她呢,却得寸进尺,步步相逼,今日居然派你来取我性命,她就是看不惯我和夫君恩爱有加,就是嫉妒我们真心相处,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口头说着为儿子,其实就是为了自己,她一辈子自私自利,希望人人都围着她转,我偏不吃她那一条,她恼羞成怒了,她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设下如此毒计,一点也不顾及她儿子的想法,一点也不考虑你的想法,更从未在乎过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杨正坤安慰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又何必为她伤心。”王文英抽噎道:“我是哭我自己笨,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些道理。”于是擦干眼泪,继续吃着那沾满灰尘的鸡腿。杨正坤见她吃的香,又将自己那份给她,她也不客气,生平第一次将鸡骨头剃得干干净净,从前可是一道菜只尝几筷子就够了。
  一顿饱餐后,王文英执意要给他检查伤口,杨正坤只得脱下上衣,乖乖坐在地上,王文英便小心翼翼替他揭开肩膀上染血的布条,伤口果然触目惊心,被狼牙撕的沟壑纵横,血肉模糊。
  王文英想到这是为了她而受的伤,心中十分内疚,轻轻吹了几口,然后端来清水,擦洗污血,幸喜天气严寒,还不曾化脓。等洗净了之后,她便从已经很是破烂的裙子上撕下布条来,为他包扎伤口。
  杨正坤心中喜悦,任由佳人服侍自己,只要一靠近,就有一股幽香的味道从美人儿的身体上发出来,十分好闻,这不是胭脂水粉,也并非熏香,乃是王文英身上天生的一股味道,不浓不淡,清逸神妙,令他飘飘欲仙,回头又见美人儿粉光融滑,泪目含春,连伤口传来的痛楚也忘记了。尤其她的纤手是如此轻柔,如此冰冷,只要一触碰,就神奇地让原本滚烫的伤口立刻有了惬意的凉意。杨正坤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不禁回想到从前,他跟何香婉相处的时候,一切都是听从妻子的主意,从不敢有任何违拗,就是十分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后来从沈雪身上尝到了另一番滋味,只觉这辈子白活了,心就渐渐变的活络了起来,直到去了京城,那里三教五流,金醉纸迷,很快让他迷失其中,尤其羡慕赵羽妻妾众多,最后连武功也不肯练了,只是每日流连烟花之地。
  后来好不容易得到了楚薇等弟媳,满以为自己能取代赵羽,可现实却并不如意,楚薇等人虽然对他在床上百依百顺,可终究没能把他当家主看,反而对他吆三喝四,有时候气急了,还当着下人的面给他脸色,让他倍感压抑,这些都还是小事,最让他有些受不了的是楚薇在外面公然勾搭别的男人,他也不敢有丝毫反对,反而还要帮助她乱来。其实一开始还觉得刺激,可渐渐的他想要孩子了,想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楚薇没有丝毫改善的意向,还变本加厉地为他戴绿帽子。楚薇尚且如此,其他夫人也对他的态度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如今也算是官场人物,要的就是面子,渐渐有些同僚看他的眼色有些不对,他便明白过来,只怕已经有人在背地里揶揄他。杨正坤感到十分耻辱,恰恰这个时候王文英嫁了进来,这个媳妇不像别的女子一样瞧不起他,对他是十分恭敬,看她的眼神总是透露着崇敬之意,作为男人,这是他迫切想要得到的。他发觉自己全所未有地嫉妒起赵平来,对这个儿媳更是迷恋到做梦都能梦见的境地。保护她还来不及,怎可能会傻傻地听从楚薇之命杀了她?
  两人又说了许久,夜也深了,杨正坤便另点火堆,在烤热的地上铺上枝叶,打发她睡下,又脱下衣服给她当被子,那地上热气上腾,犹如火炕一般,纵然天气严寒却依旧十分温暖,让王文英睡的格外香甜,他自己却因为狼的咬伤和抓伤疼的一宿未眠。
  而山的另一头,赵平此时却刚刚醒来,他被‘响马’劫持后就吓得昏迷过去,此时醒来却见自己睡在一处马棚的草垛里,双手还被绳子捆了起来,幸喜这绳子捆的不甚紧,让他轻易就挣脱开来,四处搜寻一番,发现那些响马一个个睡的死死的,更无一人放哨,让他轻易就寻回了官印、文书和一些银票。心中大喜,银子倒在其次,这官印文书却丢不得,否则按朝廷的规矩遗失官印是要按弃城罪杀头的。
  接着他又偷了一匹马,顺利地逃出了响马营地。本想要去寻妻子和父亲的下落,可他已经彻底迷了路,在山里兜兜转转了许久,直到天明的时候才遇到一个进山樵采的老农,问明了去县城的方向,这才找到了官道,在中午时分进了城。找到当地县令说了自己的遭遇,命他加派衙役和壮丁去搜寻妻子的下落。
  此时他已经是从四品的知府,那县官虽然才是正七品,可也是正经科举出身,这些人自诩为正经文人,向来对捐官出身的官员十分鄙夷,可这事到底是发生在自己管辖的境内,本想不理会,被他参上一本也是徒增烦恼,少不得向保定府上了文书,然后招募百来号民壮,在野山坡一带敲锣打鼓寻觅杨正坤、王文英二人的下落。只是寻觅了数日,依旧不见二人踪迹,赵平心中焦急,埋怨壮丁不卖力,又费了许多银两请来当地的绿营驻守,找了将近半月,依旧没有下落,沮丧之下也没心情继续赴任,随身银子也花光了,只得在城里贴上寻人的悬赏告示,再回京筹备银子,此是后话。
  且说楚薇在家中一直坐卧不宁,只等杨正坤的好消息传来,她满心只想借杨正坤的手除了这个儿媳,又不得罪儿子,从此母子关系能恢复如初,可又怕计划失败,正等的焦急,忽然郡主府那边有奴才过来求救,说是碧如和赵寻突然失踪,已经有数日没了下落。
  楚薇还指望碧如这个郡主身份将来能帮衬自己,少不得去走一趟。她武功高绝,一进了郡主府便感觉此处有些不寻常,各种阵法来回交错,真是步步陷阱。待四处游走一番后,于是向家奴打听碧如的情况。
  众人都道:“自那日主子从宫里回来,便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寻少爷也不知去向。此事重大,不敢惊动宗人府的人,只能来求姨娘相助。”
  楚薇便道:“家里所有地方都可曾搜过?别是她闭关练功吧。”众人道:“主子从前闭关练功都会通知众人,绝不会这样无声无息。”楚薇便道:“那她闭关的地方你们搜过没有?”众人便道:“那地方主子从来不让外人进去,否则拿住了就是个死。”楚薇便疑心碧如练功走火入魔,毕竟她曾经也犯过这个毛病。
  于是对众人道:“那便好,你们带我去她闭关的地方看看。”众人便将她引到地下室的门口道:“奴才们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只能委屈姨娘自己一个人进去。”楚薇点了点头,一进门便感觉此处有阵法波动的十分剧烈,因此凝神戒备起来。下了石梯之后,便见一个祭坛,四角点着明火,有冷风吹的火光摇摇。可这地方四周封闭,也不知这风从何处来,当真是奇怪。
  这地下室房间众多每个房间布置有不同的阵法,有的是专门控制温度,让房间冰冷异常,墙上地下都结满冰霜,有的则是能汇聚天地灵气,连墙壁上都长满灵芝,最为可怖的是,有一一个房间里困着许多恶灵,但见黑雾中电光闪闪,隐隐有哀嚎声传来,楚薇竟不敢靠近。
  楚薇连忙绕开这个房间,再走过一个长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只见此处空无一物,也没有法阵搅动出的波动,但耳朵里却分明听到了一个女人发出的细细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