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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银河】(31-35)作者:绵绵冰是最好的

2024-09-11 08:40:26


作者:绵绵冰是最好的

  第三十一章馋猫

  “就算我真喜欢上别人了,你跑什么?不给我来上两剑就躲开啊?”他笑道。

  是哦。

  “下次知道了。”她点头。

  她倒去想下次了。

  秦绰吻在她下巴上,继而是唇舌,她情不自禁抱住他的脖子,马车颠簸时身上的手也变得十分不安分起来。

  “对了,那个奔雷剑多少价钱,我以后想办法给你凑钱……”她边轻喘边问。

  “把你那个盒子给我就行,”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秦绰笑,手脚也还不安分,“那个你拿来提亲的盒子。”

  “不给,是你自己当时不要的,”谢星摇咬唇,双眼已经有了隐隐的情欲,“温姐姐还在外面……”

  秦绰叹了一声,还得慢慢陪她磨下去,等她把气都消了,轻声说:“那你小声点儿。”

  微凉的手在这夜里更冷上几分,直直就探入了她的上衫,她全身受了这刺激都紧绷起来,被人掐了腰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抿嘴笑着咬着他耳朵,任由他把衣衫褪去。

  “你冷吗?”谢星摇问。

  其实这两日温凉秋已经把严缭送来的药做成丹丸了,他现下的症状也轻了很多,想了想还是支吾着“嗯”了一声,然后面前的人便自己拆了腰带贴到他脖子上了。

  “好点儿吗?”

  他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亲她的眼皮,鼻尖,嘴角,看着她的粉红色抹胸想要勾咬下来的时候,谢星摇把住他的手,说了声“不许脱。”

  他还没问,她就嘟囔了一句:“谁让你碰别人的。”

  知道她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他也只能无奈笑着说了声“好”,然后隔着那层抹胸蹭起了她的胸乳。

  她脱他裤子的手倒是越来越熟练,把微微扬起的粗壮东西放在自己手心里把弄,看着他沉醉了几分之后故意用了力气握了握,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认错了,女侠饶命。”他无法只能去逗她。

  她终于笑了起来,带着一分得意缓缓抬起臀,将那肉棒塞在自己穴口。

  微湿的花穴还有些发涩,她扶着塞进去一个头,便有些艰难起来。秦绰见状自己扶着那玩意儿,让她一点点试探着去吃。

  女子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扶着他的双肩,背上的背沟在微弱月光下是一片阴翳,两瓣臀挺翘圆润,她轻轻抬起身子又放下,轻喘着将他的异物吃进了大半。

  秦绰看着她抹胸下若隐若现茱萸突出,隔着抹胸就亲吻上了,反倒让那层布蹭得谢星摇痒意难忍,抹胸上的芙蓉花刺绣都被他舔湿了。

  谢星摇突然觉得这样遭罪的仿佛还是自己,但硬着也不肯脱下,就看他在她胸前胡乱亲吻蹭着。

  马车颠簸,偶尔轧过一颗石子,他们身子俱抖了一阵,那肉棒塞在里面也横冲直撞,偶尔一下直接戳到了花心最深,她一下子想呻吟出来,又不敢出声,只死死咬着他的肩。

  扶着伏在他肩上的人,秦绰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着“乖”,然后一阵阵顶进花穴深处,连离开的空隙都没有,那穴口一直紧绷着,只有黏湿的春水被带出花穴,润滑着紧绷成圆的穴口。

  她受不住,仰头急促喘着,秦绰看她咬着唇,又用手撬开她的唇,说着“别咬”,结果谢星摇一口就咬在了他手指上。

  他发现她还是爱咬人,哪怕是亲吻的时候,还是会收不住力气地咬,每回弄完,身上吻痕也就罢了,齿痕也不少。此时他也无奈,只能忍着疼往里伸着,她总是要适应一会儿,才会收回力气,而后灵巧的舌头开始舔弄他的手指,绕着手指打转,成了绕指柔,眼神迷乱,倒是盯着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舔得认真。

  最后她嘬了一口,眨巴着眼又被狠狠戳弄了一下花穴,轻倒在他身上。

  “秦绰你轻点儿。”她低头,也不知他今日怎么这样着急的样子。

  “怕你跑了。”他有些克制不住拥抱紧锁她,差点儿出事也让他后怕。

  感受着刚被她逗弄过的手指探到了她身下,在她变得敏感的花蒂上揉捏起来。

  手指的凉总是让她有些难受的,手指在穴口捻了些春水涂在花蒂上,指腹在花蒂上轻轻打转,让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唇边突然就溢出"呜"声,内外的快感同时发作,她禁不住就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贴,短促的呻吟萦绕在他耳边,他也禁不住粗喘起来。

  “喜欢吗?”他问。

  虽然感觉总是奇怪的,但这样的酥痒她无疑是享受的,她点点头,隔着一层衣衫抚摸他的脊背,感受肌骨的紧绷和发力,他此刻的情动也都在她掌下。

  “喜欢,”她柔声带着轻喘说着,微红的脸颊贴在他面上,声音克制住的甜腻也显出妩媚,“喜欢吃你,吃你的肉棒。”

  被突如其来的大胆话给刺激到,秦绰轻笑着去吻她的喉咙,逼得人张开嘴,轻微的呜咽声总是不停的。

  “秦绰,你……跟以前的相好的,也……总是这么舒服吗?”她的花穴紧紧夹着那根粗壮,感受着它的顺滑的进出,还有阵阵饱胀酸痛。

  真是被他逗怕了,又小心地试探,当初缠着他的时候那些大胆,都化作了现在的得而惧失。

  “没有,”他软了声音,怕她再难受,轻轻哄着,“只有过你一个,不担心了?”

  她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他就趁着她呆滞这会儿,狠狠往里头埋了两下,她急得扶着他的肩就要坐起来,又被人抱着腰按在腿上,她在这时候也是不完全用力的,半推半就着享受新鲜的快感。

  “真的?”她看着秦绰,一双眼睛里都是期盼。

  他无奈笑:“是啊,大概她们都没你缠人,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跑了。”

  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让他又被拧了一把大腿。

  “也对。”她噙着笑意抱住他。

  “对什么?”

  “你第一次把我弄得挺疼的,我当时想,不是都说这事情是让人欢悦的吗,怎么感受不到。”

  ……

  他现在只觉得无话可说,青筋虬结的肉棒似乎急于展示自己的能力,又粗壮了几分,她一下子觉得要被撑破了似的,奈何她的花穴咬得太紧,退也退不出。

  “你别动……”她有些吃力,便压着秦绰,低着头,双颊绯红着自己缓缓动起来。

  大概是腰力足够,一会儿扭动,一会儿上下吞吃,她总能做得很好,腰身轻扭着,小腹贴在他身上时,她的头向后仰了些,整个身子绷成魅惑的柔和曲线,双手在他脑后轻轻按着,一点点去撩拨情意。

  她发现自己动起来虽说吃力些,但也能轻易找到最敏感的地方,她咬住他耳朵说:“以后戳这里,记住了。”

  “别的地方不舒服?”他感受着肉棒被花穴的肉珠和褶皱逼到了一个角落,他的龟头似乎也正顶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柔软地方。

  “也不是,但是这里,最舒服,”她认真答,看他点头之后又浅笑着嘟囔,“不过有你,就挺好的。”

  她容易知足得让他有些不能体会,但后来他也才明白,一个能真心喜欢的人,本来就是这世间最难的事之一,他懂得的时候,才明白她于自己早已是入骨不可拔除之爱,从来不是因形势变化,他便真的能放下的人。

  她急促地上下挪动时,抑制不住喘息,他紧紧抱住不让她掉下去,而后花心涌出一大股粘腻,她一下子神情松懈了下来,眼角绯红,双唇上都是亲吻的晶莹粘腻,她这样子便是已经畅快淋漓了。最后她蹲在他身侧握着他那根东西套弄着,股股白浊喷射出来的时候她没有防备,全落在了脸上,她一下子被吓到了,白浊点缀在她白净还带着羞涩欲念的脸上,一双眼睛无辜清澈,眼角就是些微白浊,分明是最淫荡的样子。

  秦绰找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拭,浅粉的手帕擦过她的眼睫和嘴角,她整张脸倒跟这手帕一个颜色,她伸出舌头好奇般把唇上落下的一点白浊舔了吞了下去,还怕被他看见笑话一般。

  秦绰抱住她有了一个极长的吻,谢星摇被吻得有些头昏脑涨,迷惘看着他。

  “馋了。”他轻笑,从前大概没想过,他也有这样像馋猫不可自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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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师父

  到客舍的时候,那守门的老人都要关门了,见一辆马车来,大声喊了“快咯”,他们才刚巧能进了屋子。

  掀开马车的时候,温凉秋看了一眼他俩,在谢星摇难为情跑下车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温凉秋才撇嘴对秦绰说:“照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得给你准备点儿补药啊门主。”

  他轻咳了两声,一边说着这客舍看起来干净整洁,一边就溜进了屋子。

  客舍最后剩了些干粮,那老者就都递给他们了。而后他们就看着那老者自己在另一边,拿着带着霉斑的馒头,就着发霉的部分也咬了下去,老者似乎已经没有牙了,干瘪的双唇紧闭着,只看着下巴和上颚的磨动,烛光里满是皱纹的脸神情严肃,一双眼睛浑浊发黄,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星摇想要走过去把干净的干粮递上的时候,秦绰拉着她摇了摇头。

  她大抵明白他的意思,便倒了一碗热水递给那老者,老者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她,说了声“多谢”又低下头用牙床磨着硌牙的干粮。

  “三位是要往哪里去啊?”吃完东西后那老者问了一句。

  秦绰答:“往东三十里,蔚山。”

  “那地方啊……就有个镇子,不过听说最近闹鬼,你们一路小心吧。”说完留下一支剩下了一半红烛便佝偻着腰出门了。

  闹鬼。

  秦绰挑眉想了想,有些疑影。

  “夷山川就在蔚山吗?”谢星摇问,她一路也没细问秦绰到底把剑放哪儿了。

  “嗯,放在一个前辈手里,他住蔚山。”

  “哪位前辈啊?”

  “九枢老人。”

  他们睡在一个通铺上,温凉秋听着旁边两人谈话心里只有叹气。

  终于,还是到了这地方了。

  “夷山川,在九枢前辈那儿吗?”谢星摇坐起来问。

  当年季如犀大闹千锋会,虽自称自己无门无派,后头也承认了,自己是九枢老人的弟子。

  九枢老人的确也是无门无派,只因他只收一个徒弟,他的师父也只有他一个徒弟,代代学一套剑法。而这剑法无名,他们从来也就只这几个人成不了门派,有一招横云裂,是他们代代相传的招数。

  不管是九枢老人,还是季如犀,都曾让江湖震动。只是季如犀当年投军一事,九枢老人就不赞成,后来季如犀叛变,江湖里的人想追究他,九枢老人就自己消失不见了,也就作罢。

  “嗯。”秦绰应了下来。

  谢星摇思索着,如果夷山川在九枢老人那儿,是不是季如犀的下落他也能知道……

  就在她思考时,那烛火微微动了动,猛地一下,那烛火就熄灭了。

  “我们,没开窗啊。”温凉秋蹙眉。

  一股凉意升上了三人的背,窗外忽然就起了阵阵狂风一般,老旧的窗棂发出朽木掉落的声音。

  “不是说那镇子闹鬼吗,怎么这儿也那么邪门啊……”谢星摇蹙眉。

  “怕鬼?”

  秦绰问了之后转脸看,微弱月光下谢星摇的脸上不仅没有害怕之色,反倒有许多好奇期待。

  ……

  看来不怕。

  就在这时,唯一的那点儿月光猛地消失,本有着微弱银光的窗纸,突然黑咚咚一片。

  “我可以起来看看吗?鬼会被我吓跑吗?”谢星摇终于躺不住了。

  秦绰叹了一声无奈说:“你去吧,记得……开窗的时候猛一点,对那个鬼,轻一点。”

  谢星摇慢慢坐了起来趴到窗前,就在她双眼盯着窗纸,手指扣在窗户上时,一个鬼脸猛地显现在窗纸上。

  是个红黑相间的鬼脸,狰狞又张牙舞爪,而后就是几个红手印出现在窗纸上,再一眨眼,似乎是有个鬼影从窗户边蹭过。

  她好奇更甚,心中倒数之后,猛地推开了窗。

  她好像撞到了什么重物,但是四周看看也没见到什么,她便悄悄翻出了窗外,这才在房顶上看到了一个鬼影。

  “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鬼影被人从身后拍了肩膀之后,楞在原地。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他没听见啊……

  当他僵硬转头看到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又见那小姑娘凑近他看他画的鬼脸。

  “这鬼脸好看。”她笑眯了眼,半俯下身盯着他。

  他愣了愣,而后做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去吓面前的女子,显然也没什么效果。

  算他倒霉碰到个邪门的,刚刚她开窗户直接撞了他的头,他正揉着呢。

  “房顶的,都下来。”

  脚底的房间里传来了秦绰的声音,他重新点上了蜡烛,坐在桌前敲着桌子。

  那鬼看起来也不想跑,收拾收拾就跟着谢星摇进了房间,他进去之后倒比谁都大方,坐在凳子上翘脚,喊道:“拿水来,我要洗脸。”

  谢星摇去打了水,就看秦绰甩了那个鬼一块布,那个鬼也自顾自说这话把脸擦了干净。

  洗完脸后,一张儒雅的脸显露出来,虽说男子的岁数看上去也有四十,却是一身的闹腾气质。

  “臭老头,又在外面欠钱了?”秦绰翻白眼。

  谢星摇拉了拉他的手:“你们认识啊?”

  “就他,”秦绰无奈,“九枢老人,跟……我爹有交情。”

  谢星摇睁大了眼睛,面前这个不着调的人,怎么想也不是传闻里的高手模样,她还以为前辈高人都是她师父那样儿的。却看九枢跑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笑说:“这姑娘跟个小甜豆似的,又给人递水,又不怕鬼,轻功也好,我这耳背的劲儿愣是没听到她脚步声,你上哪儿找来的?”

  她有些茫然问:“可前辈为何要……”

  “准是赌钱又输了。”秦绰冷笑。

  他这师父最大的毛病就是时不时爱去赌两把,逢赌必输,总是欠钱,大概是怕债主找来,便装神弄鬼让人家不敢到他住处周遭来。

  九枢也不否认,秦绰又道:“楼下那老前辈也是你的眼线。”

  “是啊,不过是我托他帮些事,偶尔给他些酒喝,你们也别怪他。”

  “怪不着他,那老前辈又是哪儿来的?”

  九枢故弄玄虚目色一沉:“你们看到他那手了?”

  谢星摇想了想,那老者手心有些发黑,她也没多想,以为是没洗干净的缘故,现在一提,她才小心问:“碎骨掌?”

  一掌碎人心脉和全身筋骨,练者手心发黑,故多带着手套而行。

  “嘘小甜豆别多说了,他要隐退,不想再掺和江湖事了,你们别说出去啊。”九枢自己也不客气倒了茶来。

  会这一招的当世也不过十人,也都是曾搅弄风云的人物。难怪,这样的前辈,大概她去给干净的干粮,人家也不会受。

  “前辈欠了很多钱吗?”谢星摇好奇问。

  秦绰抢在九枢前面冷笑:“年轻的时候十赌九输,所以叫九输,年纪大了嫌难听,硬说成是九枢老人。”

  “嘿,你这臭小子不拆我台皮痒是吧?”

  “臭老头你……”

  “秦绰,”谢星摇突然皱眉看着他,有些生气说,“你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算了,怎么对前辈如此不敬,不许这么叫了,叫前辈。”

  秦绰微张着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九枢,气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九枢倒是大为感动,感叹道:“小甜豆儿真乖啊。”

  又跟秦绰斗嘴了一阵,九枢才问:“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来拜访我,现下来做什么啊?”

  自从季如犀变成秦绰之后,他们师徒也就没见过了。

  “把我的……把夷山川给我。”秦绰斗嘴习惯了,差点儿就顺嘴了。

  “成,跟我回山里取,”九枢答应得很痛快,转脸看着谢星摇又笑,“小甜豆也一块儿去?”

  “本来就是把剑给她。”

  九枢拍了拍大腿笑:“这倒奇怪了,你个好好的小姑娘,什么剑不好用,要找这块黑铁?”

  她眨眨眼:“我想用它,去跟百晓生换一个人的消息。”

  “谁的消息啊?”

  “您的徒弟,季如犀。”

  说到这处的时候,这个一直没正形的老人,才忽然转了脸色。

  第三十三章雪原事(1)

  谢星摇不知道九枢是怎么了,但那夜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连说了两个“好”字,又转悲为喜说带他们进山。

  这么多年也是想避开江湖上的事,他便隐居在蔚山,说着是躲季如犀惹出来的麻烦,其实他自己当年也树敌不少,如今也落了个清闲。

  山上只有一个村子,他还住得远些,偶尔也跟那边儿的人接济着,但也是常常无人来往的。

  谢星摇看着九枢所住的地方,愣是多出来两间屋子,还问了句。

  “想着,想着有人会回来的,”九枢突然看着一处屋檐,那眼神也从秦绰身上溜过,最后笑着叹道,“可惜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小老儿咯。”

  他看上去虽也就四十出头,实则也快到花甲之年,院子里养了条灰褐色的小狗,平日里也做个伴。

  秦绰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提着他的耳朵骂他不孝,只能装着没听见去收拾行李。

  谢星摇去生火烧了些水,才将黑陶碗里盛上水,就见到屋檐下有跟铁棍子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挂着两串大蒜。

  “这是什么啊?”谢星摇看那铁棍子长得有些奇怪。

  九枢抬眼看了看,随意说:“哦,夷山川啊。”

  ……

  在谢星摇愣住的时候,九枢已经将两串大蒜从剑柄上取了下来,然后把悬在屋檐上的那块看起来像铁棍的东西取了下来,解开了裹在上面的布条。

  谢星摇听说过,夷山川通体发黑,剑柄厚重,跟剑走轻盈有些不同,要重一些,但看着面前这块黑铁,她还是有些不敢信。

  虽说九枢把它放得随意,但看上去夷山川并没有太多的损坏,反而在擦拭后通体发亮,可见锋利意,剑柄上还挂着串金色的小铃铛,放在屋檐下的时候,风一吹就会有响声。

  “他不用剑的时候就把铃铛戴上,意思是他不想打架。”九枢叹了一声。

  秦绰走出门的时候,就看着谢星摇拿着夷山川发呆了,他不太想近前,又转身去了别处,温凉秋见了,也只拿了几个果子去找谢星摇。

  谢星摇呆呆地去戳那个铃铛,叮铃的声音让她耳朵有些发胀,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她呆呆看着这铃铛。

  她转脸看到九枢拿着一壶酒要走出去,九枢也对她笑:“过来。”

  就这么抱着夷山川,谢星摇陪着九枢到了屋后山林处,穿过一片竹林,到了一片开阔处,而后就有一处明显的土包。

  九枢哀叹了一声把酒壶放在了土包前,谢星摇以为是他的什么好友,要来祭奠,就听到面前的长者说:“这儿,我的好徒弟。”

  此时风穿山林而过,吹动了夷山川剑柄上的金铃,“叮铃”声让她眼皮一颤一颤的,手上的黑铁也凉了许多。

  “他……真的死了吗?”她颤着声音问。

  “是啊,我把人的尸体带回来的,就埋这儿了,没敢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九枢将那壶酒打开,浇在了土包处,“难得,来一个来找你的,还不是来寻仇的。”

  谢星摇在那儿站了许久,连夷山川都要被她捂热了,才动了动步子跟着九枢回了屋子。

  一见谢星摇的脸色,秦绰就知道九枢带她去哪儿了,两人到灶房里做事的时候,秦绰低声问:“你没多编什么东西骗她吧。”

  “没有啊,不就是说他死了吗,”九枢的脸在柴火的映照下微微发亮,“小甜豆找季如犀做什么?”

  “她说,他答应过等她长大了跟她比试。”

  “那的确是找不着了。”九枢笑叹。

  九枢话语里几分哀意让秦绰也低下了头,他置气一样说“自己做饭”,然后跑出去坐着。

  不知什么时候谢星摇坐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手,然后疲惫地倚在他肩膀上。

  “秦绰。”

  “嗯。”

  “我好像想起来,我怎么遇到季如犀的了,”她又摆了摆那铃铛,嘴唇轻颤着,“雪原,他在雪原,救过我。”

  秦绰微怔,盯着她的头顶。

  那一年,谢星摇还不叫谢星摇,是她娘的仇家把她带走了,带到雪原去藏着,想要逼她娘现身报仇。

  她只记得那里很冷,是个毁了半边脸的女子,把她塞到了雪原的山洞里,满天满地的都是雪,时不时洞口就是夹着雪的风吹她一身。

  那个女子就是在这儿长期盘踞的,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子的别名,是雪娇龙,跟她娘有仇,才来祸害她。

  她一直都很冷,也吃不饱,雪娇龙给她的东西,里面都是冰碴子,才九岁的孩子窝在山洞里,稍微踏出去一步,雪娇龙立刻就会察觉到,免不了又是一阵受罪。

  后来有一天,她又跑出去了,这次她跑了很远,雪娇龙都没找到她。

  但是她迷路了,茫茫雪原她根本找不到方向,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眼睛都看不到了,直接一跟头栽进了雪里。

  在她要完全丧失意识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金铃声,在呼啸风中,穿过茫茫大雪。

  她是被人从雪里挖出来的,那个人也喘得厉害,一把她从雪里拔出来,就给她裹上了厚重的毛毯子,一边把雪撇开还一边嘟囔:“什么脑子,能跑出来你就走得出去吗?”

  声音清朗,让她从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想法中有了希望。她没来得及反驳,就彻底昏了过去。

  季如犀是受人之托来救人的,那个人也就是她娘。她娘那时候也恰巧有别的要紧事,无法,才把事情交给了方才在江湖上有了名声的季如犀。

  季如犀赶到的时候,才把雪娇龙给解决,结果到山洞里怎么都找不着人,只能看着一串都快被雪掩盖了的小脚印,跟着才勉强找到她。

  在走出雪原的时候,谢星摇醒过一次,发现自己在一个少年的背上,她好像发烧了,呜呜了两声,嘴角还有刚落下来的雪花,在他背上一步一颠。听到她声音后,方才还教训过她的少年又把她放下,给她喂了颗药又背起来,说:“接着睡,睡醒了就有热饭吃了。”

  她晕得厉害,一闭眼就又睡了过去。

  混沌中,只有他踏着风雪的脚步声,和那被风雪撞击得响个不停的金铃。

  遥遥雪地,留下一排脚印让大雪填充。

  到了城镇,她的烧退了些,季如犀去抓药了,然后吩咐客栈的老板娘把她扔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给她换了身衣裳。

  她真正看清少年模样,是她趴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才购置完马匹和路上干粮的季如犀突然坐到她对面,皱眉看她。

  “你这小孩,怎么挑食呢?”

  她看着被她剩下的不少青菜,舔了舔嘴唇。

  “它们好苦。”

  剑眉星目的少年总是一副傲慢样子,他嘴唇很好看,总是向带着笑,偏偏人又那么爱生气。

  季如犀尝了一口,这地方这时节,都是味苦野菜,没得挑。

  “苦也要吃。”

  谢星摇当时突然有些讨厌面前这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说话难听,还逼她吃菜。

  “那大哥哥怎么不吃?”她问正在吃干粮的季如犀。

  实话实说,季如犀自己宁愿吃干粮也不爱吃野菜,虽说都不好吃,但他更受不了苦菜的味道。

  “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他皱眉。

  “你也挑食。”

  “我是大人。”

  讨厌死了,她心想。

  第三十四章雪原事(2)

  后来季如犀带着谢星摇去找她娘,一路走,一路谢星摇就觉得,她娘真是找错了人。

  就不说主动来找季如犀比划比试的,三天两头就有一个,他自己一到一个地方,见人身手不错就要上去凑个热闹,她常常自己抱着行李,坐在马边给马喂草,等那个爱打架的人赶紧回来。

  她也慢慢学会了对付季如犀,比如在季如犀又逼着她吃菜的时候,她坐在桌前一滴滴泪就落下来。

  “哭什么?”季如犀一脸莫名其妙。

  “大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娘啊?”

  “半个月内吧。”

  她哭丧着脸:“可是你把我带出来已经很久了,我想我娘了。”

  然后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季如犀全然是不会哄孩子的,劝了一会儿也没个效果,就生气着声音大了些:“别哭了!”

  她眼泪汪汪,又不敢出声。而后一个打扮富贵的人拍了拍季如犀的肩:“这孩子是你的吗?”

  季如犀还没答话,谢星摇便说:“不是,大哥哥说带我去找我娘。”

  他还没觉出这话里的味道,那富贵男子更疑惑问:“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娘的朋友。”

  “那你以前见过他和你娘在一块吗?”

  “没有。”

  季如犀就弄不懂了,这人究竟怎么想的,就觉着这孩子是他拐来的,拉着他要去见官。

  谢星摇一个人坐在桌前,乖乖巧巧的,就这么看着他,把他气个半死。

  不过之后许多回,谢星摇觉得,会打架也是件很好的事。

  他们这一路,救过被强征兵的人,打过虐待奴隶的贵族老爷,还有些祸害百姓强征神鬼供奉的邪教。到了后来,谢星摇已经很习惯,到一个地方听到什么风声便都告诉季如犀,然后看他去打架。

  她听不懂江湖名号,但知道他很厉害,因为他从未输过。

  有回季如犀发现她那点儿三脚猫之后还笑话过:“你娘不教你习武啊?”

  她摇头:“我不爱学。”

  每天那么早起身,练武就又累又饿,她总是耍赖,她娘拿她也没办法。

  可她被绑架,又还有这些天的事,她觉得学武或许也挺好的。

  “大哥哥喜欢习武吗?”

  “嗯……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反正,学起来也不难,就学了呗,”季如犀叹,而后笑,“不过学会了,还挺喜欢的,江湖上自由自在的,也能帮人。”

  “那大哥哥喜欢学什么?”

  “学武,能敌一人,敌数人,但我想学……”季如犀想了想,挑眉说,“万人敌。”

  她想了想,点点头:“我以后也要好好学武,我长大了,说不定就能打败大哥哥了。”谁让他整天欺负她,说她挑食,还说她穿粉衣服丑。

  她看到季如犀一下子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我都够狂了,还是比不过你啊。好啊,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到时候看谁赢。”

  “到时候我上哪儿找你啊?”

  “你长大了,我都快三十了,”季如犀抬眼凝望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上露出笃定来,“三十岁之前,我必然已经名满天下,到时候你一定知道怎么来找我的。”

  “好,拉钩。”她伸出小指头,季如犀都嫌她幼稚,不耐烦笑着跟她钩了钩。

  他们也到了快分别的时候,晚上睡觉时,季如犀躺在地上,耳边都是她在床上的叽叽喳喳声。

  “大哥哥你喜欢看星星吗?”

  “一般。”

  “那你喜欢哪颗星星啊?”

  “能辨别方向的都是好星星。”

  “你觉得今天的饭菜好吃吗?”

  “没油水。”

  “老板娘姐姐长得很好看啊。”

  “你能睡觉吗?”

  “好。”

  ……

  “大哥哥你到底喜欢吃什么?”

  “睡觉!”

  终于找到她娘,季如犀赶紧把她塞了回去,长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以后绝不能再去帮人救孩子了,太闹腾。

  “大哥哥!我以后会去找你比试的!”谢星摇朝着他挥手说。

  他边走边说:“好好好。”然后赶紧跑了。

  “阿娘,阿玉以后会好好习武的、”她转头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女子说。

  她阿娘声音总是有些冷淡的,对她的时候却温和很多,她笑问:“小阿玉这是怎么了?”

  “大哥哥说,学武,能扶危济困,惩奸除恶。”

  她娘当时似乎若有所思,也只是笑着应下。

  后来谢星摇才明白,其实季如犀当时,只说了一半的话。

  扶危济困,惩奸除恶,救一人,救数人,是他学武时所想。

  但谢星摇忘了,他们一路走,只要多停留几日,便能看到所救的人立刻又会陷入危难,乱世之中,官贪兵恶,而每个好人恶人身后又都是不得已,今日躲过一劫,明日又是更多劫难。

  季如犀那时看着那一切,紧握着剑,眼底里是不甘。

  所以他要的从来不是,救一人和数人。

  他想救万民,想要太平,所以才会投军。那些跟随他而去的人,或许都是这样想的。

  可最后,他这一身武艺,在朝堂战场的倾轧间,连自己都保不住,所有人,皆如此。

  天游山的事刚传来的时候,谢星摇已经在循剑宗了,她跟宗门弟子吵了架,在飞来峰下的瀑布边哭了很久。

  她是不信那些说法的,但她甚至无力说服别人,只有师父摸着她的头,抚须长叹,却也让她别再提这事了。

  记忆里的少年,太过自负和傲慢,以至于她宁肯相信他会在兵败后自尽,都不会叛逃投降。

  她丢失的记忆终于清晰,她重新记起了那个少年的模样,至少是他最潇洒自在,意气正盛的样子。

  坐在屋檐下,秦绰感到自己的手背有些湿润,泪滴在了上面。

  “他真的死了。”谢星摇平静说着这句话。

  其实许多年岁月里,她已经对他存活不抱希望了。可后来她忘记了相遇的事情,忘了从前已经期盼破灭,只记得执念,一遍遍告诉自己,他还没死,反倒让自己信了。她要找到那个人,那个她曾经视为丰碑的人,尽管它已倒塌。

  她想起她是为什么习武的,但她那个理由的由来,已经变得不能提起,而带着那个理由的人,已经失败了。

  秦绰握着拳,轻轻“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你娘吗?”秦绰问。

  “嗯,知道她的模样,但小时候我总是被她放在别人家里。季如犀救我回来之后不久,娘就把我送到了循剑宗,师父后来告诉我,我娘病逝了,知道重病时才提早把我托付给师父,她不想让我去找,师父已经安葬了她,我便每年在山上祭奠她。”

  她娘大概是个很奇怪的女子,这辈子总是脚步不停,四处游历。所以她娘不让她去找,她想,她也该顺着她娘的意思。

  靠在他肩上的人突然窝进了他怀里,秦绰愣了愣,慢慢抚着她的头,盯着夷山川,忍下一股酸涩,凑在她耳边缓缓说:“乖,你要,走你自己的路。”

  她哭得肩膀颤着,轻柔的声音停顿了半晌,才又在她耳边响起。

  “他也会这样想的。”

  谢星摇过了一阵才缓和过来,抹去泪之后,站了起来,把夷山川挂在了屋里,转身去帮九枢做饭了。

  温凉秋看他俩坐了那么久,秦绰的神色也变得很难看,便问了句“怎么了”。

  “我……记得她是谁了,”秦绰惨然笑着,“还知道,她娘是谁了。”

  “谁?”

  “逢霜的主人,”秦绰低头,“那个把我救出来,最后也没活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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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伤疤(1)

  到夕阳彻底变为黑夜,几个心不在焉的人才把饭菜都端上桌,九枢大概是这一桌子人里看起来最高兴的,给他们都倒了碗酒,自己就抱着坛子不撒手了。

  方才他问了谢星摇的身份,他还不知道循剑宗出了这么大的事,听完之后也只是摸摸谢星摇的头说:“小甜豆别担心,我都被自己的仇家追杀几十年了,在黑市的悬赏额还登过顶,不照样活着吗?”

  “你是自己作的。”秦绰淡淡说,九枢也不以为意。

  九枢给谢星摇夹菜,催着她吃,自己倒是喝起酒来,盯着陶碗中还算澄净的酒水,突然就笑了一声。

  “我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做了不少冲动事,结仇不少,教的徒弟也这样,哪儿都敢凑热闹。想当年他爹娘就是朝廷的人,战死了,把孩子托付给我和掠影门那个死得早的,千叮咛万嘱咐,不想叫他再跟他们一样。”

  他说着又喝了口酒,说了声“酒不错”,又笑着转脸看谢星摇:“这臭小子也没说错,我逢赌必输,但当年跟那个死得早的争谁来养这个孩子,谁来当他师父。我说这么好的资质,学造器,就是白费了人。后来掷骰子,我赢了,才收了那孩子当徒弟。”

  谢星摇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些红,给九枢倒了酒,就听他喃喃说:“我这辈子就赢了那么一次,想来,还不如不赢,就让他去学造器。”

  “老头,”秦绰开口,声音略沉,“喝多了就别喝了。”

  “这点儿醉什么?”九枢只是笑,“我就是悔,干嘛把他教成跟我一个脾气,倔得拉不回来。当初那个临淄王跟他相识,跟人称兄道弟的,邀他去投军,我嘴皮子都磨破了,非得去。好歹是他爹娘的孩子,去了也没算丢人,可最后……是我不好,拦不住……”

  谢星摇只是听着,秦绰却突然把筷子扣在桌上,说了声“醉鬼”就走出了门。

  她看过去,温凉秋却是摆摆手,叫她别管便是。

  “你看,人老了说话都没人爱听。”九枢冲谢星摇做了个鬼脸。

  “他或许只是,不爱听喝酒的人说话,我喝醉了,他也不想跟我说话。”谢星摇勉强笑应着。

  秦绰轻车熟路找到了一片开阔处,那上头练功用的石桩和器具已经摧朽了不少。他抚摸上去,望着夜色四合中的山林间,眼睛里的湿润才汹涌起来。

  蔚山,其实是季如犀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忽然他一笑,摸了摸身旁的石桩说:“回来了,就是也用不上你们了。”

  那一年,他把谢星摇交给她娘之后,没过几个月,就在游历时,遇到了当时正准备去南方赴任的临淄王。

  也许是少年意气,也许是他识人不清,至少他当初是真的相信过,那个满口清世太平的少年人,是真心想要成全一个清平世道的。酒馆畅饮了两天,也畅快交谈了两天,他在江湖上兜兜转转两年之后,终于明晰了自己心中所念。

  所以他答应了临淄王,去投军。不仅如此,因着当时南国屠戮边境百姓的事传来,江湖中人亦是愤慨,他一这样说,许多人便跟随他而去了。

  可是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师父说的没错,他不懂朝廷的权势形势,哪怕每战必胜,也迟早会害了自己。

  天游山的时候,他接到的临淄王的命令,就是让他们途径那里前去下个城池会合。

  直到伏兵已至,军中又有人倒戈,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他都未曾想清过缘由。

  那些人是冲着要他们所有人的命来的,他看到蝎女的胸膛被刺穿,她那几只蝎子在她死后蛰着那举刀人,却也很快气息奄奄被踩成烂泥。严缭的手,是在替他挡下刺入心脏的一枪时丢掉的。

  他筋疲力尽,脸上的血污已经让他面容难以辨别,战后清理战场时,南国的军士还在提枪刺入每一具尸体。血流成河后,一把火就放在山间烧了起来。

  已经身受重伤的几个人撑着一口气,凭借着严缭对南方山地的熟悉,才勉强逃生,往后寻求援兵时,才找到了当时留在后方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温凉秋。

  他们已经知道了临淄王叛变的消息,温凉秋知道前方众人尸骨无存时,拿出匕首就朝他刺过来了,是严缭拦了下来。

  他是临淄王的部下,他与临淄王的相熟,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这场阴谋里知情的一环。且那时所有江湖义士都由他统管,脏水已经泼到所有死了的人的身上了,所谓义士,也要变为逆贼了。

  勉强缓过一口气,他不顾重伤又跑了出去,一路策马到了后方城池,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些罪过落到他们头上。

  他不敢去找主将楚阳王,因为楚阳王与临淄王从来交好,他怕有阴谋,所以是去找了一个刺史。

  守城的刺史放他进去了,本来还嘘寒问暖着,他着急着要将事情料理清楚,那刺史却脸色一变,把他下了狱。

  那时候的他已经无力闯出重重包围,那刺史第二天就把他交给了楚阳王。

  他想的的确没错,楚阳王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将事情说清楚。他被当做逆臣扔在雪地里行刑逼问,几个以前因为作战不力被他惩处过的将领倒是逮住了机会,他的四肢骨头筋脉,被砸断挑裂,本就重伤,整个身子算是废了。

  身体的疼痛已经成了麻木,发丝被血浸湿,他抬眼看了一眼大雪,连翻动眼皮都那么费劲,皮开肉绽的人从远处看就是血团,撕骨裂肉的疼痛在他身上不断蔓延。

  乌红的血在雪地里漫开,他的身子已经感觉不到冷意,再这样下去,如老人所讲,他便要死了。

  可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楚阳王的营垒。

  面前是一男一女,他们坐在破庙里,男子守着火堆,见他醒来赶忙来看了他的状况,给他喂下药松了口气说:“好歹是活下来了,你先别动。”

  他倒是想动,痛得连手指都没劲儿了。

  而那个女子,神情也总算松懈下来,轻声问了:“小友,还记得我吗?”

  他看了看那把逢霜剑,费力眨了眨眼。

  白霜,逢霜的主人。

  那个男子,叫江朗,也是个将军,倒是季如犀还算交好的一位。

  “你们先别折腾了,陛下刚刚崩逝,朝廷里乱着呢。”江朗叹口气。

  皇帝一死,朝中权臣把持,已经杀了好几个宗室,以楚阳王和临淄王为首的宗室既无力抗衡权臣,又因为战事失利怕被借机杀人,所以临淄王计划去投奔南国,好歹保住自己的命。

  那是他们俩演的一场好戏,楚阳王留在这儿,观望朝中形势,临淄王前去投奔,而楚阳王为了不因临淄王脱逃的事被权臣抓着把柄,就和临淄王商定,将事情推到他们这群江湖人身上。说他们叛国,贻误了战机,导致临淄王被俘,虽被剿灭,但战事失利不可避免。

  这是所有官员的默契,所以季如犀无论去哪儿,都只有一个下场。江朗在楚阳王那儿,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跟白霜里应外合,把他救了出来。

  活下来的人也都赶来此处,听完了江朗的话,有几个也忍不住烈声斥责起来,江朗的脾气也不好,却在那个时候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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