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姬】《扶摇夫人 番外篇》(1-6)作者:zydzyd
【环姬】《扶摇夫人 番外篇》(1-6)作者:zydzyd
第001章☆、美人图 东陆的云泽州如今富饶繁华,发达的水陆交通和政策的优待,使它成为了东陆交通中转的必经之处。几代人开凿出的运河和商道辅佐着这座曾经的废都,让它吸引来了无数商客和旅者,他们的短暂停留带来了丰厚的金币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在云泽州首辅的有意引导下,这里慢慢形成了东陆最大的自由贸易中心,同样的,伴随金钱出现的欲望膨胀,也带来了赌场,妓院,和黑市。 云泽州是能让人醉生梦死的仙境,也是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狱,连皇室都不敢对这里轻举妄动,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讳莫如深,前来任职的首辅也仅仅是这片土地真正主人的一个傀儡罢了。 谜一样的云泽州在常人眼里是华丽的销金窟,在皇帝眼里却是一个蛰伏的妖兽,开国至今没有一位帝王敢违背祖训踏入云泽州半步,那云泽主人就是他们午夜的梦魇。 云泽的黑市里有世间难得的珍宝,也有惟妙惟肖的赝品,端看买家可有那火眼金睛。而那云香阁的八仙会上用来交易的宝贝,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真迹,只是因为无法估价只能以物换物。这日,得到云香阁请帖的客人们依旧是焚香沐浴后带着面具依次入场在各自位子上静候着开场,能踏入云香阁的人早已见惯世间珍宝,一心只想要不寻常的孤品来丰富自己的藏宝罢了。 “陈叔,还剩几件没展示?”带着面具的男子提起茶壶给杯子里续上水,声音平淡,但是被唤作陈叔的中年男人却是知道主子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来欠了欠身,恭敬地回答道:“主子,还差最后一件了,请您再忍一忍。” 跟外面喧嚣的交易商讨甚至争吵不同,这间雅室的门帘始终没有被撩开过,里面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直到八仙会进入了尾声才有了点动静,两句低语很快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所掩盖。最后一件藏品即将登场,依照惯例,藏品的所有者会在侍卫的护送下依次进入雅间内,给客人展示讲解,让他们心里有个估价,然后就是客人们展示自己肯交换的珍宝若是能合了藏品主人的意,便能成交。 而这藏品所有者进入的第一间便是那安静的雅室,也是整个八仙会上最上等的一间。这个商人是这些藏家中的异类,完全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所以生的一双厉害的眼睛,经他手的宝贝都因为独到之处世间罕有,而十分抢手。进了屋内只有两人在,一坐一站,招呼他坐下的那人是主子模样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后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侍卫。 这个商人也不推脱,径自坐到了中年男人对面,随行的两位侍女上前来,先在桌上铺开了白绢,一位双手捧着锦盒摆放其上,一位给三人递上丝绢缝制的手套之后才退到门外静候。商人戴上手套,小心取出卷轴,向着两人缓缓展开了画卷。他得意地看到了对面两人突然被定格住的模样,也没有错过那年轻侍卫一时乱了的呼吸,商人对这意料之中的表现十分满意,他摸着胡子正想开口说什么,那年轻侍卫一手撑在桌上,俯身凝视着画卷,开了口:“这张美人图除了你,还有谁见过?” 商人在面具下皱了皱眉,好个无礼的下人,但见那中年人没有制止,也不好发火,说道:“按规矩这画的来历是不能说的,但是我保证,在二位看到之前,见过这画的不超过三个人。” 听闻这回答,那低头看画的侍卫突然抬头盯住了商人,那四目相对的那一瞬,这个精明狡猾的商人心底便是没来由的一阵寒意,好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似有若无的磅礴气势,让商人有些感觉不妙了,本能的想要离开,可他此时已经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猎物,早已软了双腿动弹不得。 “画留下,把另外两人的名字报上来,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赎回那艘商船。”年轻人无意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抛出了条件。 “这,这,这不合规矩啊,大,大人……”商人颤抖着手去摸出帕子来擦汗,这个人竟然能查到自己的老底。要知道那艘商船因为走私军火被官府扣押,帝都直接派了督察亲临办案,即使他当初作为幕后指使自然有人帮忙顶罪,查不到这里来,可是那船价值连城,一旦没了也是几十年心血付之东流啊。知道这么大的烫手番薯,此人还能笃定地抛出条件,商人已经隐隐想起了什么却是不敢相信,可心里已经暗呼吾命休矣。 那年轻男人这时正拿着那副画卷在灯下细细观赏,头也不抬地冷笑了声,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他话音未落,勉强坐在椅子上的商人身子一软就滑到了桌下,哆嗦半响才吐出了两个人名。 那始终坐着的中年人恭敬地看着自家主子,道:“小的已经记下那两人名字了。”“恩,这里按老规矩办。给我备车。”年轻男人淡漠地吩咐着,两眼却是一直瞧着已经被收回锦盒里的画卷,他有些着急要回去,要在书房里好好地再看看这美人图。中年男人猜得到主子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等年轻人一离开,便立刻张罗门口的人把备选的另外宝贝拿出来送去下一间雅室,自己则领着那位商人去账房里签个契约。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已经被放入白水晶画框的美人图上,丛丛簇簇的海棠花间玉体横陈的半裸美人慵懒地睁开双眸,作画之人完美的捕捉到那一瞬间的神韵,迷蒙的,无辜的,怔怔望来的神情和眼角的泪痣,让这个娇怯的美人愈发楚楚可怜,轻易就撩起了男人们的征服欲。 画中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斜倚在檀木软靠上,双手摆在枕边似乎才刚刚睡醒,雪肤乌发,高鼻樱唇,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块薄薄金纱似有若无地遮拦着胸口,圆翘的小屁股充满着弹性,修长笔直的长腿交叠着微微曲起,长发半掩着平坦光滑的小腹,发梢微微遮住了双腿间无法企及的私密之地。 年轻人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隔着薄薄的白水晶在美人身上流连,明明是个还未长开的幼女,骨子里便生出这等风流,若是等她再长大一些……男人的指尖停留在少女的双腿间,眸色转暗,心道:“这处桃源怕是守不了几年了。” 这幅美人图上没有任何署名,不论纸张还是颜料也都非古迹,笔法甚至还不够老道,但是他不会看错,这正是他四处搜寻的最后一副真迹。这位作画之人年纪不会太大,但显然师从高人,尽管描绘的是半裸的幼女,不同于市面上大胆香豔的春宫图,画风纯真中透着淡淡情欲,并以民间香豔传说为载体作画,每个故事各不相同,那主角却始终是同一个面目模糊却勾人心魄的美人。 其成名作便是水中仙,讲述池底修行的蛟龙因为瞧见了在水中洗浴的女子而心生爱慕,无心修行而化作人形前去求欢的故事。整幅画作是透过波纹涟漪的池水朦朦胧胧看见半裸的少女坐在塘边戏水的场景,没入水中的一双玉足秀美小巧,脚趾微微曲起,脚心一枚红痣看得人心神荡漾,以小见大能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美人图的主人身份也极为神秘,因为每隔三五月才放出一幅美人图,十分符合作画所需时间,所以外界自然认定他就是那个画家。因而当此人被发现死在屋内后,引来轩然大波,要知道这位画家生前曾透露这第五幅画中美人将露真容,所以得到了无数人的翘首企盼。结果却是这世间仅存四幅美人图,而那应当画完的第五幅却是不翼而飞,有人猜测是因为他画出了美人真容才招来杀身之祸,总之,这等珍宝如今已是有市无价了。鱼目混珠的画作比比皆是,仿得好的仍旧卖的出大价钱,可惜却再没有哪一幅能画出美人的神韵了。 年轻人想到这里轻叹了口气,看似随意的改变了下书桌上笔墨纸砚的摆放顺序后,一道暗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书架边,他小心带着这幅新的画进到密室里,同其余四幅摆到了一起,然后退了几步满足地欣赏起来。看了好一会儿年轻人才想要离开,却舍不得转身,他踟蹰了下,又将画带了出来,最终放到了自己卧房的床头暗格里,这才安心更衣就寝。 镇南王府,玉初堂。 玉初堂是老王爷为了小孙女特意命人修筑的,这位年幼的郡主被保护得极好,除了家中亲近之人,几乎从未在外人跟前露过面。老王爷过世后,原本放弃继承权的苏鸣因为不愿违背父亲临终前的遗愿,成为了新一任的镇南王,膝下一子一女,年龄却差了近一辈。 自幼被众人捧在手心的郡主不仅没有贵女们一贯的傲慢骄纵,还生得一颗菩萨心肠,玉初堂的花园内散养着不少鸟兽,甚至还有梅花鹿和鹰聿,它们都是受伤时遇见了跟王爷出游的小郡主,才逃过一劫得以在玉初堂内治愈恢复的。小郡主不让人拴着它们,任由来去,放生时不肯离开的便再带回花园里养着,小动物们都很喜欢她,只要郡主一露面,便纷纷跑过来示好亲热。 王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极为宠爱的,只要是郡主喜欢的都由着她去做,从不阻拦。原本每隔一个半月王爷就要带小郡主出趟远门,这次眼看出行的日子要到了,侍女都开始替她收拾起行囊,苏鸣却被政务缠身,一时脱身不得,为了如约带环儿启程回去看柳真真,苏鸣瞒住了环儿,在书房一待便是一个通宵。若不是下人说漏了嘴,环儿就被一直蒙在鼓里了,她泪眼汪汪地去找爹爹,扑在他怀里带着哭音道:“爹爹,环儿不去看娘亲了,你不要熬夜批文了好不好?环儿好担心的,呜呜呜……” 苏鸣又心疼又欣慰,搂着才到肩头高的爱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乖,环儿不哭,不哭了啊。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后不熬夜了好不好,乖宝宝,不哭了啊。”环儿哽咽着抹着泪水乖乖点头,苏鸣坐到书桌边将女儿抱到膝上,用帕子轻轻给她擦脸:“怪不得这儿长了颗泪痣儿,我的小环儿可真爱哭,嗯?”环儿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搂着爹爹的脖子把小脸埋到了苏鸣颈窝里不肯抬头。刚出生的环儿并没有这颗泪痣,反而是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了,眼角下渐渐长出了颗泪痣,映着那水汪汪的美眸,让环儿愈发招人怜爱了。 “小环儿真的不想娘亲么?”苏鸣问她,环儿趴在他肩头小声说:“想的,环儿想娘亲,可是爹爹也不可以生病的。” “乖,爹爹不会生病的,爹爹还要一直照顾着小环儿呢。我也想你娘亲了,这样吧,爹爹再想想办法,一定让环儿见到娘亲好不好?” “真的?爹爹最厉害了啊!”环儿听了苏鸣的允诺开心极了,她又能见到娘亲和妹妹们了。苏鸣瞧着怀里肖似娇妻的小女儿,怜爱地抚着她的长发,用指腹轻轻摸摸女儿的小脸,环儿像只小猫似的眯起眼儿在他的大掌里蹭了蹭,又软软依偎进爹爹的怀里。 苏鸣抱着爱女就这么坐在靠椅里,静静享受这天伦之乐。当爹的自然知道小女儿是很想念娘亲的,怎么舍得让心爱的宝贝儿难过。左右为难的苏鸣没有头疼多久,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顾宁远这年已经是十七了,他和弟弟宁泰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四处游学,究其原因最主要的可能还是受不住家中整日春意绵绵,云雨不歇,纷纷出来透气。正好是游历得百无聊赖时,发现此地离镇南王府不远,便来祖父这儿拜访一下,顺道瞧瞧小姑姑。 对于顾宁远的突然到访,苏鸣大为欣喜,一面是好久未见孙儿,一面总算能了却一桩心事。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家人最能让他放心,而且自己女儿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环儿身子娇弱又畏生,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爹爹独自出去过,每回出远门都得让人抱着才能睡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宝贝儿怎么能安心托付给外人?辈分上她虽然是宁远的小姑姑,可是比宁远和宁泰都小,在侄儿们跟前更像个小妹妹,如果宁远能护送环儿,苏鸣就是十万个放心了。 顾宁远自然是一口答应的,他差不多是看着环儿她们长大的,论排行,其实珈儿才是最小的,但是这三个姑姑里,就属环儿最为娇小柔弱了。二姑姑珠儿自幼习武,十二三岁就敢背着顾风扮作男儿出门游历,结识了不少年轻一辈的高手,三姑姑珈儿多数时日在北陆,骑射御狼样样在行,唯有环儿还黏着自己爹爹和娘亲,开开心心养着一大窝小动物和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环儿也没有意见,能和大哥哥一样的顾宁远在一起,她就一点都不怕了。小时候她就是顾宁远他们的小尾巴,由他们牵着四处玩,长大后聚少离多,大家都很怀念儿时的美好时光呢。苏鸣总算是松了口气,跟顾宁远商量了下行程,让他们先到云泽州等着,云泽州热闹繁华,治安也不错,只要环儿乖乖带着面纱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顾宁远还是私下跟他说了声,自己近期在这一块逗留也是因为要见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可能会顺路跟他们一起到云泽,此人比顾宁远年长一些,但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加上武艺高强,还是值得信任的。苏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嘱托宁远还是不要让他的朋友瞧见环儿真容,也不要让两人单独相处就是了,顾宁远一一应下了。 等上了路,顾宁远才发觉小姑姑不仅比想象中还要黏人,走路时要他牵着小手寸步不离,坐在车里也要抓着他袖口衣摆才安心,而且一起上路的还有一只大白兔子,那是环儿最喜欢的宠物了,另外,最头痛的莫过于夜里睡觉了。顾宁远问环儿苏鸣是如何陪她的,环儿眨着眼睛说我和爹爹一人一床被子,我睡里面爹爹睡外面,然后爹爹会整晚都拉着我的手睡觉的。顾宁远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祖父把小姑姑都宠成什么样儿了,这么大了在外面还不敢一个人睡。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被环儿那水汪汪地满满期盼的眼睛看着,他只得照着环儿的说法,这般和她挤在一张大床上睡。 这日又到一个镇上,顾宁远牵着环儿去客栈里投宿,侍卫们分工有序地在外头搬行李牵马车,那掌柜一面收了钱给他们一间天字号房,一面小声提醒这对年轻夫妇:“公子莫要怪老头子多嘴,这些日子附近都有些不太平,夜里无事就不要外出的好。”顾宁远习惯了这种误解,也不在意,谢了掌柜的提醒,给身后侍卫一个眼色后,便牵着环儿上楼去了。过了会那出门打听的侍卫折了回来,顾宁远哄了环儿去内屋给白白喂菜叶,自己跟侍卫走到外头院子里说话。 “公子,是相邻的镇上相继死了两人,都是倒卖的商贩。” “跟那些画作可有联系?” “暂时还查不到,但是属下觉得有点头绪,让暗卫们继续查下去了。” “恩,既然我们手上的线索断了,就从这里接上去吧,还是要尽早把失窃的画作找回来才是。” “是,属下自当尽全力,请公子放心。”顾宁远转头看着屋里抱着肥兔子的环儿,按了按眉心,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走进去。这时,环儿正抬手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将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了左眼下的那颗泪痣。
第002章☆、不速客 环儿先天体弱,从小开始便照着顾山的叮嘱,不仅白日里有各种药膳补着,夜里还要泡香汤,这样才好养身子。这日夜里,顾宁远看着小姑姑乖乖泡好了香汤,喝了加餐的红豆汤,最后钻进被窝里躺好,这才帮她拈了拈被角,自己开始去洗浴。 环儿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宁远洗好出来拉着手一起睡觉,可这时白白一蹦一跳地来到主人床边,努力把短短的前爪扒到床沿上,可怜兮兮地看着环儿,试图传递着主人主人白白好饿的信息。听到动静的环儿坐起来,伸手揉白白的脑袋:“白白?你也怕黑么?可是你不能到床上来睡觉的哦,乖…”白白被摸得很舒服,可是还是肚子饿呐,它张着三瓣嘴开始轻轻咬环儿的手指。 “嗯…”环儿想了想“白白你是不是饿了?今天晚餐喂过你了哦…”即便这么说着,环儿还是爬起来了,她抱着白白坐到桌子边,从篮子里挑了菜叶递到白白嘴边,只见它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忍不住笑起来:“唔,白白你越来越能吃了。”她撑着头正玩着白白垂下的耳朵,原本窗门紧闭的屋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屋里竟然多出了一个壮汉。 转身瞧见陌生男人的环儿下意识地抱起白白往床上躲,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喊一声,隔壁的宁远就能赶来,可是因为太害怕,她不仅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连腿也在发软,才走了几步就坐到床边的脚踏上。 那壮汉并未蒙面,一脸络腮胡子,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鹰一般盯着软坐在床边的小美人。环儿心里其实好怕好怕的,吓得只想闭眼睛,可是记着娘亲的叮嘱只能鼓起勇气跟那人对视,恩,首先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这样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环儿在屋里没有带面纱,让那闯进来的男人瞧见了容貌,那人神色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狂喜,最后恢复镇定也不过一瞬间的事,他毫不犹豫地大步朝着环儿走过去。 这个男人的突然动作,使得即使心里有了主意的环儿在瞧见那人几步就到了跟前后,还是吓得小脸发白,但好在身体害怕的感觉过去后,就能动了。男人一过来,她就飞快撑起身子坐上床,一面退后,一面三下两下就扯来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粽子一样缩在了床角。 此刻的环儿看不见外面,只是紧紧裹着被子,用自身的重量压住边角,而白白还窝在她的小腹处瑟瑟发抖。环儿试图想要开口呼救,可是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一定是颤抖的,小声的,那还是不要出声好了。毕竟娘说过的,哪怕真的害怕,也不可以让对方觉察呐。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分分锺内的事,即便在水声中也没有错过隔壁间动静的顾宁远匆匆套了长裤就赶了过来,他推开房门进来,只见宁九生单腿跪在床上,半放下来的床幔遮挡了大半视线,还没等顾宁远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就听见了环儿的尖叫。他也顾不得什么,喊了声“九哥,住手!” 就冲过去扯开了宁九生,这才瞧见床角裹成粽子的环儿。顾宁远知道环儿胆小畏生,宁九生又是这副模样怕是吓坏小东西了,因而来不及跟宁九生说什么,就赶忙坐到床上抱住棉被粽子,耐心哄起来:“环儿?环儿,不怕,不怕了嗯?没有坏人的。我是宁远啊。” 听见了宁远的声音,环儿才犹犹豫豫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见到真是宁远在边上,立刻伸出手儿去环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宁远颈窝里抽噎起来:“呜呜呜,阿远我好怕,呜呜呜呜。” “好了,环儿,乖,不怕了啊,我在这里呢。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好朋友,还要保护环儿去云泽呢,小环儿不怕了,好不好?” 小姑姑虽然娇怯些,可也很少哭的,所以听到环儿的哭声,宁远还是非常心疼的。他用被子好好裹着环儿,把她连人带被子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还不时低头吻吻她的发鬓,好声安慰着。白白也钻出了被窝,往环儿怀里拱,顾宁远瞧着环儿伸手把那团白茸茸的毛球抱到胸口时,神色间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姑倒是把这白兔儿护的极好,只得把一人一兔都抱进怀里来。 “不好不好…他,他好凶,白白都怕他…我不要他保护,我只要阿远…呜呜呜……”环儿到底还是饱受宠爱的小郡主,受惊后的有了人怜惜,便委委屈屈的开始使小性子了。 环儿一点面子都不给宁九生,这倒是苦了顾宁远。要知道宁九生是何等人物,道上提起九爷的名号,谁敢不给他一个面子。能有宁九生一路跟着,他可以放一百个心。就连祖父顾风当年也承过九爷的人情,所以苏鸣听到宁九生的名字后,只是例常嘱咐几句,就非常放心的让他们启程了。素来被高高在上的宁九生如今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般嫌弃,顾宁远都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一旁的宁九生瞧着环儿哭的小猫似的,满心信赖地依偎在宁远怀里软软撒娇,而平素几乎不近女色的宁远却满是怜爱地抱着她轻声安抚,好似对亲密无间的神仙眷侣一般,自己却成了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男人脸色青黑,袖中双手紧握到青筋暴起才勉强恢复了神色,开口道:“环儿姑娘,在下宁九生,往日远弟屋里不曾有过外人,这才误会了。 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出乎环儿意料的,和这个男人强壮野性的外表不同,宁九生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只听声音会将他像做一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而不是这么个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粗人。她趴在宁远肩头这般闷闷想着,但也知礼数,那男人既然都放下了身段,她只得微微偏过小脸,把头靠在宁远肩膀上,抬眸瞧向那高大得几乎挡住所有光线的男人,轻声道:“原是一场误会,环儿若有失礼之处,也望宁公子海涵。” 顾宁远听见怀里美人如此通情达理,言辞得体,十分满意地抱着她轻声夸奖起来,错过了宁九生对上环儿美眸时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环儿被那骤然亮得惊人的鹰眼看的小心脏扑通直跳,立刻转头把面埋进宁远颈窝里去了,还不忘紧了紧怀里的白白,她心里想着,这个男人之前扯不开自己的被子,就伸手进来摸自己的脚,放才瞧着自己的眼神又好似要吃人一般,这个人好危险,好可怕。 宁九生摸摸鼻子,从怀里摸出枚平安扣递给顾宁远:“远弟,我这个做兄长的,头一回见了弟妹,不仅没有见面礼,反倒是吓着她了,来,一个小玩意,送给弟妹压压惊。”“别,九哥,”顾宁远见了那枚玉扣连连摆手,笑道:“这扣儿太贵重了。”要知道这可是宁九生的江湖令,见扣如见人,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得到的。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宁九生笑起来,俯身将那玉扣塞进了顾宁远手里:“我也就这个东西是拿得出手的了,别嫌弃。” “说来也怪我忘了同你提这事,反倒让环儿占了这么大个便宜。”顾宁远推脱不得,收了下来,拉过环儿的小手塞给她,“环儿素来胆小怕生,我也舍不得让她见外人,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说着,他低头同环儿耳语几句,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小美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手,由他小心放回床上整理好了被子,放下了全部床幔。也幸好环儿之前弄乱了床铺,没叫宁九生瞧见一张床上的两个被窝,这才给了顾宁远机会掩饰一番。 宁九生看得懂顾宁远同小美人说了什么,无非是让环儿先睡,再三保证自己很快就回来云云。如此看来,这小东西果真是顾宁远的女人,自己是来晚一步了么?宁九生压着心头的无名火,神色如常地和顾宁远去外面说话。即便如此,顾宁远还是能觉察到宁九生的不悦,只当是自己隐瞒了环儿的事让他不高兴了,所以一出门便说道:“哥,这事一时说不清楚,我改日再同你赔罪。” 宁九生摇摇头,靠着扶栏问他:“可是有难处?我帮的上忙么?”顾宁远无奈地笑笑,也摇了摇头,将话题带到了别处。宁九生纵然心里有千般猜测,终是不好再提起,只得作罢。 他夜里躺在床上,想那小人儿想的心烦,可闭上眼,脑海里也还是环儿。第一眼瞧见时,他真当自己在做梦,因为整日都想着那幅画才生出了这样的错觉,雪肤乌发,瑶鼻樱唇,怯怯水汪汪的眸子,还有那眼角下的泪痣,俨然是画里海棠间睡醒的花神。不,她比画中的仙子还要美,已经是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的年纪,减了两分稚嫩,却多了三分灵动,没有想象中那般娇弱好欺负呢。 想到她扯过锦被把自己裹成一只粽子的模样,宁九生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头一次见到时还真是惊讶啊,不过确实叫他一时无从下手了。这小东西倒是挺会保护自己的,她的嗓子可真是软糯,撒起娇来还会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的人骨头都酥麻起来。她同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也这么好听,明明又羞又恼,还带着几分委屈,却不提自己摸了她脚丫儿的事,不过那娇气的模样真叫人想抱进怀里狠狠亲上几口。 至于他摸到的那只小脚丫,宁九生下意识的搓了搓么指和食指,那嫩嫩滑滑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他原本已经把那还没有自己手掌大的小脚握在了手心里,可惜没来得及拉出来瞧瞧可有那红痣在脚心上。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胯下高高隆起的一团,叫他如何睡得着,只能坐起来,一面想着环儿一面自渎,不多会又浓又多的精液尽数喷到了他准备好的帕子里,他用棉帕干净的一角擦了擦自己软下的阳具,将那湿漉漉的一团丢入火炉里。宁九生瞧着火苗吞灭了棉帕,心中暗道,这些都应该喂给她的,满满地灌进她的小肚子里才是。宁远,她若不是你的女人该多好。
第003章☆、登徒子 “别,你别过来……”环儿在床上不住地退后,可是床只有这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呢?她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可是一只大手却从下面伸了进来,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都扯了出来。任凭她如何踢腿都甩不掉这个坏人,反叫人轻易地就扳开了双腿露出了没有亵裤裹着的娇嫩处。男人粗喘着将她长腿夹到肩头,饿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顶着那处桃源,伸出舌舔了舔嘴角,缓缓俯下身来。 “唔,别,求求你不要这样……”环儿哭着求饶,可是那个男人根本不听她的话,他一手抓着环儿的一条长腿从脚趾开始一根根舔着,吸允着,另一只手则摸着她的光滑细嫩的大腿,并轻轻触碰着她滚圆鼓起的小阴蒂。 “不,不要碰那里,不可以的。啊……宁远,宁远,救我…救我啊…” 环儿哭醒来时,一旁的顾宁远也惊醒了,他有些困倦地抱住环儿,知道夜里的事吓到小姑姑了,心里满是愧疚地安抚着她:“乖,环儿乖…是阿远不好,阿远来晚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嗯?” 环儿点着头抱着顾宁远的腰,问他:“小远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嗯,只要环儿需要,我永远都陪着你,保护你……” 得到了顾宁远的保证,环儿才安下心来,她仰着小脸看向顾宁远,希望他能像小时候那样在一个被窝里抱着自己睡。顾宁远哪里猜不出她的小心思,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道:“环儿长大了,不可以再跟男人睡一个被窝了,知道么?乖,我看着你睡。” 环儿嘟了嘟嘴,还是乖乖躺好,拉着顾宁远的手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顾宁远看着她睡着了才松了口气,他怜爱地看着环儿熟睡的小脸,听着均匀绵长的呼吸,低头吻了吻环儿的额头,才轻轻躺下来,同她十指相扣的睡着。这个夜好美,好静。有这么一个不是妹妹胜似妹妹的小姑姑真的很幸福,他会一直守护着环儿的,这份誓言会持续到生命的尽头。 次日早上,等环儿睡醒时,顾宁远已经打完一套拳法,坐在窗边看书了。晨曦的微光给这个俊美的少年镀了一层金霜,正是鲜衣怒马的轻狂年纪,他却是少见的年少老成,刀削般高挺的鼻梁或许过于刚毅,继承于秋露夫人的白皙肤色和饱满的双唇却将那份凌厉柔和了些许,眼角微挑的凤眸也给他清冷的眼眉间凭添了几分风流。环儿看着顾宁远心里生出几分自豪来,这可是她的侄儿啊。 昨晚的噩梦已成碎片,可仍然会让环儿又羞又恼,现在脚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手掌的温度,还有粗糙指腹轻轻划弄她脚心的酥麻感。宁九生这个人已经是她心里的危险人物,登徒子,大坏蛋,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才行。可是转念又被那羞人的梦境臊红了小脸,她拉高被子蒙住头,只觉得两颊烫呼呼的。环儿心里知道她是如何会有那样的梦境的。 七八岁时环儿还住在顾家,原本午睡的她不知怎么就突然醒来了,揉着眼睛发现身旁本该睡着的娘亲不见了。小环儿又急又怕,流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去找娘亲,因为扶摇夫人屋里是没有下人的,小环儿只好本能的去爹爹的屋子找苏鸣。路过一处小花园时,听到很像娘亲又不全是的声音时,哭累的小环儿努力迈着小腿走过去,才想喊娘亲抱,就从虚掩的门缝间瞧见六爹爹阿苏勒和娘亲光着身子抱在一处。 娘亲蹙着柳眉,一声声哭吟着,明明是痛苦的感觉,她的神情却妩媚而快乐,而爹爹任凭娘亲在肩头啃咬,或是在他背上划出血痕也不喊痛,只是一脸痛快舒畅地低吼着,等娘忽然娇吟一声浑身颤抖片刻后便软倒在爹爹怀里,然后爹爹小心让她躺在石桌上,就这么将娘的长腿架到肩头,细细舔咬起来,每一次亲允,娘亲都会颤抖一下,低吟出声。 环儿懵懵懂懂地看着大人们做着她不懂的事,但也知道那是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于是捂着小嘴悄悄离开回去躺好。等环儿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觉到娘亲回来了,她身上还带着洗浴后特有的清香味,环儿下意识地往娘怀里靠,柳真真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把她搂在怀里重新睡下。等环儿再大些,娘亲也开始慢慢教给她不少东西,床笫间男女之事环儿也知晓了一些,可是幼时的那一幕始终记在她的脑海里,成为最香豔动情的一幕。她知道以后只能和自己夫君做那样羞人的事,可这般美好的愿望却被那个男人给搅和了,如何不叫她气恼。 此刻在顾家等着宝贝女儿的柳真真正在细细检查新裁剪的衣裙,都是她亲自画好样子请了最好的裁缝做出来的,件件精致华美,叫人爱不释手。柳真真满意地瞧着一箱子的华服,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叹了声。一旁的紫苏见了连忙问道:“夫人,可是有哪儿不合意么?” 柳真真轻轻摇头,笑了笑:“这些衣裙都是我做女儿时穿过的式样。我娘亲还在世时,也是这般画了样子找人裁剪缝制的,各式各样足足几大箱子。可惜那时我年纪尚小,好些都还没穿给她看过,娘就不在了。再后来离开那儿,几箱的衣裙一件都没带上,现在只能凭着印象做出这几套了。” 柳真真低头抚摸着衣料,抬手抹了抹眼角,有些不好意思:“你瞧瞧,人老了,整日就想些有的没的……” “夫人哪里老了,您这是想环儿了。”紫苏帮着柳真真把衣裙都收入箱子里,好声安慰着:“环儿可喜欢漂亮衣服了,等她瞧见了,准要一套套试过去。” 柳真真笑起来:“是啊,有些时候没看到小环儿了,昨晚还梦到她小时候的模样,整日跟在大人身后要抱抱。真是舍不得她长大,过些年嫁了人再见一面就更难了啊……不想这事了,你再陪我去挑些首饰来配它们,我要把环儿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三个宝贝女儿里还是环儿最贴心,珠儿喜欢舞刀弄枪的,嫌衣裙麻烦,总是央着娘亲给她做男装,还几天几天的见不到人影。珈儿虽然穿裙装,可也不是东陆贵女们那轻柔飘逸的华服美裾,她可是要常常和爹爹一起骑马狩猎的。唯有环儿最喜欢和娘亲一起挑布料做新衣裙,每日都会梳妆打扮,不仅容貌随了柳真真,连那爱美又娇怯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的。 此刻,软榻上环儿抱膝坐着,也在想娘亲,她每次回去娘都会亲自给她烧好吃的,一同泡温泉,还装了好多漂亮衣服首饰让她带回去,唔…娘亲最好了。半开的窗户正朝着院子,顾宁远和宁九生都在院子里的石桌便喝茶聊天,从宁九生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环儿尖尖的下巴和微微扬起的嘴角,他一面跟顾宁远聊天,一面猜测那小丫头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心情这么好,却不知自己的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顾宁远心里有事,也没有留意对面男人神色的变化,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次的事可要九哥帮个忙?失窃的画大部分都找回来了,市面上流出的几幅都没有环儿的正脸,唯有最后的那幅始终下落不明,手下人查到跟那画有关的人全部都死了,偏偏画还是没有踪迹。到底是自家事,他想了想还是先算了,正好小二把炖好的鸡汤送过来,顾宁远接过后,让宁九生稍等下,便端进去给环儿。 宁九生一脸了然的让他快去,可是顾宁远转过身去时,他的神情还是暗了暗。从那半开的窗下,他看得见顾宁远坐到了环儿边上,就这么看着小美人捧着小碗,乖巧地喝着。少女细长白嫩的指儿捏着白瓷小勺,舀着鸡汤,偶尔也会侧转身子喂一勺给顾宁远。宁九生随意搁在桌台上的手无声地握紧了又松开,他转着手里的杯子想大概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吧,所以看见他们这般亲密,还是会生出名为嫉妒的情绪。 他这么想着,俯身将脚边的一团毛球抱了起来,那是环儿的白白。白白只是吃饱后出来玩的,它正发着呆,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人抓住了!在宁九生的注视下,白白挣扎都不敢挣扎老老实实让这个男人拎起来打量。 因为环儿要抱白白,所以胖兔子每天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松蓬蓬的毛让它显得更肥了。宁九生掂了掂手里颇具分量的肥兔子,脑海里又浮现出环儿两手抱它那略吃力的模样,心想小东西倒是把这兔儿养的这么沈甸甸的,怎么不把自己养好些呢,生得那般纤弱娇小。 他见兔子垂着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那无辜湿润的眼睛倒是跟它主人有几分像,便换了姿势,将它抱进怀里。这般凑近了就闻道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兔子的味道,而是他那晚俯身把玉扣塞给宁远时,隐约闻到的,来自小东西身上的好闻香气。 宁九生把脸埋入白白丰厚的绒毛间果然闻到了属于小东西的香气,无声叹息:“我宁九生何时沦落到妒忌一只兔子的地步了?”可是想到这只肥兔子居然有和环儿共浴的豔福如何不叫他眼红。白白无语问苍天,这个人到底要对白白我干什么,就要咬我了么,呜呜呜,主人快来救白白! “嗯,九哥也喜欢兔子?”端着空碗出来的顾宁远瞧见九哥居然抱着白白,很是惊讶,可怜的肥兔子如何挣扎都逃不出那双大手,还是顾宁远救了它。 “没,瞧着这兔子养的不错,所以抱起来瞧瞧。”宁九生神色自若地把白白交换给了过来的顾宁远,看着他把白白一放下,肥兔子一溜烟就跑进屋里去了,很快房里传来少女轻柔而模糊的安抚声。 听了宁九生的话,顾宁远笑起来:“环儿喜欢饲养这些小东西,她有个院子,里面的动物只只都养得瞟肥体壮。她是最喜欢白白,所以到哪里都带着,不过这兔子是养的太肥了些。” 午膳后便再次启程,牵着乌骏的宁九生在门口看着宁远一手牵着环儿,一手抱着白白出来,那只贪吃的兔子嘴里还嚼着一片菜叶儿,正努力咽下去呢。环儿的面纱把整张脸都蒙住了,衣裙外还罩着长及脚踝的披风,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这幅打扮倒是让宁九生很满意。顾宁远扶着环儿上了马车,再把白白递过去,他瞧见肥兔子居然还在美美的吃叶子,便伸手将那剩下一小半的叶子给拿走了。 啊啊啊啊,我的午饭!白白眼睁睁看着那到嘴的食物被人抢走了,难过得往环儿怀里蹭,呜呜呜,主人,他们都欺负白白。顾宁远对上环儿想要讨回菜叶的神情,好声劝她:“乖,不要纵容白白,你掂掂它多沈啊,再吃下去你该抱不动了,恩?” 环儿抿抿小嘴,点点头,抱起伤心欲绝的白白,乖乖坐好了。没东西吃的白白恹恹地睡觉去了,环儿便靠近小窗从窗帘的缝隙间看看外面。她此时只是蒙住了口鼻,露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而这么一看出去,正好瞧见骑在马上的宁九生,后者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微微偏脸看了过来,那双熠熠发亮的眸子里很快带上了几分笑意,整个人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环儿只是同他对视了一眼,就立刻放下了帘子,转到另一边去了,这个人笑起来也是坏坏的样子。 宁九生对环儿的无视已经有了适应力,可眸色还是暗了暗,尤其是他发觉接下来的路环儿都只趴在顾宁远那边的窗口,两人还不时说说笑笑,顾宁远也会不时露一手摘朵花,捉只蜻蜓给环儿玩。来自九爷的阴郁气息让随行在他这侧的侍卫们个个战战兢兢,而在顾宁远那侧的,却个个表情轻松愉快。 有了宁九生的护送,一行人非常顺利的到了云泽州,更让人惊喜的是,苏鸣已经早早候在约定的下榻处了。 “爹爹……爹爹,爹爹……”环儿乳燕投林般扑入苏鸣怀里,环着他的脖子要抱。苏鸣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爱女,向上前行礼的宁九生点头致意,他摸着环儿的长发将女儿放下来:“来,环儿,还不谢谢宁公子的一路护送。”环儿心里想着明明也有小远的功劳啊,但还是乖巧地给宁九生行了礼,软软道:“环儿多谢宁公子,公子数日奔波,辛苦了。”“郡主多礼了。”宁九生瞧着那个整日躲着自己的小东西,在镇南王跟前倒是乖巧大方。 苏鸣哄着女儿回房里先歇息,这头还特意挽留了宁九生,晚上打算设宴款待。当初若不是顾廉找到他师傅,这才算出柳真真的下落,否则光凭苏鸣他们实在想不到堂堂北陆大君阿苏勒居然在暗处虎视眈眈,乘乱掳走了柳真真,险些让他愧疚到自刎谢罪,这份情是整个顾家和镇南王府欠下的,所以连带他唯一的徒儿也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环儿不知道为何爹爹如此看重这个登徒子,但她知道即便今晚晚宴是私人家宴,对爹爹而言却似乎十分看重,所以还是好好打扮一番才出来的。家宴只有苏鸣,顾宁远,宁九生和环儿四人而已,三个男人在庭中赏月饮酒,小桥流水边还有桃花满园。姗姗来迟的环儿抱着琴,踏着随风飘落的花瓣从桥上款款而来,环佩击响,华美无双,好似月色里乘风而来的花神,勾走了宁九生所有的心神。环儿平日里皆是清雅妆扮,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如今难得换一身绯红金纹华服便愈发美豔不可方物,连苏鸣和顾宁远都为之惊豔不已。 所谓良辰美景便是此时的模样吧,美酒佳肴,清风明月,更有美人抚琴助兴。宁九生平生第一回喝醉便是在这个永远无法忘记的月夜里,他记不到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何人说了什么话,甚至连吃了什么东西都记不清楚了,唯一清晰的记忆便是那静静抚琴的美人和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不过他倒也不必觉得丢人,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可是三人中最后一个倒下的。一早头疼欲裂的醒来,这是宿醉的代价,可是他对此甘之如饴,只是抬手去按额角时,觉得肩膀似乎有些痛楚。他走到镜子前,脱去半边衣服,见到左肩后面赫然是一排牙印,细细密密的齿痕,显然是属于一位姑娘的。
第004章☆、情迷乱 宁九生抬手去摸那牙印,“嘶──”,男人笑了笑,小东西看来是下狠心了,咬得还挺深么。要知道如今能让他九爷受伤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可带着这么个牙印,他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宁九生随意披着外套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捋了捋胡须,他琢磨着能把小东西逼急了咬人,想来自己醉酒后应该做了些脑里一直想做的事才惹恼了美人儿,可惜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宁九生敛了笑意,一脸懊恼,昨晚的事实在记不得了,好不容易能跟美人儿亲近会,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统统忘了,该死!他心里盘算着,等会试探试探环儿,看看她反应如何。这般想着,宁九生端起茶杯,打算喝了几口润润喉。 “噗……”一口茶没咽下,就被宁九生尽数吐了出来,尽管他动作够快,还是中了招,只觉得整个嘴都麻木了,连舌头都感觉不到。他皱眉,谁这么胆大包天给自己的茶里下了无色无味的麻沸散,可直觉告诉他,极有可能是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宁九生照着镜子想要笑,可是麻痹的肌肉不受控制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男人索性面无表情,眼里却毫无恼意,只是有些懊悔。 啧啧,看来昨晚把小东西欺负惨了。他抬手拍着胀痛的脑袋,叹息,什么都想不起来真是太糟糕了!另一边,苏鸣只是起的晚了些,倒是没有宿醉后的头疼欲裂,他本能的想去找环儿,就见小女儿裹着被子猫儿一样窝在床的内侧,正睡得香甜。他宠溺的瞧着爱女,环儿是如此肖似柳真真,这两个宝贝儿都是他心尖上的人儿啊。念头一想到柳真真身上,美人那妩媚的凤眼,勾魂的呻吟,和香气扑鼻的绵软身子一下就在眼前鲜活起来,有些日子没沾女色加之清晨又最不易把持,苏鸣很快就有了反应不得不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浴出来,环儿已经起床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了,她又换回了素雅的衣裙,长发绾髻缀着一只银簪。苏鸣倒是更喜欢女儿昨晚的打扮,豔丽华贵如带刺蔷薇,让人不敢亵渎,而非这般清纯如枝头初绽的茉莉,娇弱惹人怜,令人忍不住相采撷。 “我们环儿怎么打扮都好看,不过爹爹很想再看你穿昨晚的新裙子呢。”苏鸣取了梳子,替女儿梳理披散下的长发。听闻爹爹的夸赞,环儿显然很开心,她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只是轻声道:“环儿只是不想路上太过张扬。” 苏鸣知道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甚在意,反正依着宝贝儿就是:“待会跟爹爹一起下去用早膳么?”“不要…”环儿一口回绝了:“我要在屋里吃,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不好玩。” 苏鸣笑起来,摸了摸环儿的小脸,便出门下楼去了。然后让他意外的是,只有顾宁远候在桌边,宁九生却不见了。苏鸣用眼神询问顾宁远,后者回了个无奈的表情:“九哥昨晚喝的比我们都多,环儿的解酒汤都没太大效果呢,只好带话说自己不方便下来了。” 苏鸣点头,神色间有些惋惜,他很看重宁九生的师门,有心示好,而顾宁远也乐意好友与家人相熟悉,昨晚把酒言欢时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现下却只能再等等了。苏鸣对女儿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环儿可是顾山的亲传弟子,虽然宁九生本事不小,但人总有弱点的吧,一定是这小子酒量还不够。被暗算的宁九生虽然不知自己在苏鸣心里落了个这般地位,但也知道昨晚得以赴宴是苏鸣希望交好的信号,原本可以再接再励拉近关系的,偏偏现在整张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连张口说话和吃饭下咽都做不到,跟不要说神色自若地谈天说地,可见那麻药药效之厉害。 眼看所有盘算都落了空,宁九生又好气又好笑,若真是环儿给自己下的药,那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啊。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留心外面动静。 苏鸣一早出现时,宁九生就竖起耳朵听起来,可惜没小东西的脚步声呢。等过了早膳,发现她午膳又给送回房里去了,而且……宁九生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么指和食指,给环儿的午膳居然送进了苏鸣的房里,难道昨晚她是跟苏鸣一起睡的?若是没记错,小东西已经十四了,苏鸣和顾宁远这是玩的哪一出? 午休的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在床上盘腿运功的宁九生终于找回了脸的感觉,饿了两顿倒不是大问题,困扰他的还是环儿的事。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想不通的事情,想直接去找环儿问问,偏偏她是在苏鸣房里待着,等等,是不是昨晚吓到了小东西所以才躲到自己爹爹房里的?为何不是顾宁远呢,嗯,大概是在自家爹爹跟前不好跟未婚夫太过亲热吧。 瞧着苏鸣虽然对顾宁远也是和颜悦色,十分欣赏,但他这么宠爱女儿的人肯定是不许顾宁远和环儿太过亲近的。找到解释的宁九生心里稍微放心了些,不过瞧着苏鸣已经把顾宁远当自家人看待的模样,他和环儿的亲事想来不会有错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宁九生神色间闪过丝烦躁,不得不闭上眼念了段清心咒。 来日方长,以后再有转机也未尝不可。这般想着,宁九生心里却突然有了个注意。 苏鸣正在窗边看环儿练字,听见有人叩门,开门一见却是宁九生。 “宁公子?快进来,我这里正好有新上恭的雀舌茶,你也尝尝。环儿,给爹爹沏壶热茶来。”苏鸣对自己欣赏的小辈都十分随和,尤其昨晚跟宁九生聊到品茶一事颇为投缘,所以十分高兴地招呼他一同品尝。宁九生大方应承下,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是回复了味觉才过来的,不然舌头若再麻着,可又要出丑了。这般想着,他一面同苏鸣闲聊,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边上沏茶的环儿。美人全神贯注地在备器、择水、取火、侯汤、习茶,一双灵巧白嫩的小手在青瓷茶具间舞蹈着,那九杯茶不消尝,光看着就赏心悦目了。 “爹爹,请用茶。宁公子请用茶。”少女软糯好听的声音撩得宁九生心头直痒,可在苏鸣面前却不敢放肆,只能老实喝茶。好在环儿在爹爹跟前也不敢动手脚,没有再给那个登徒子的杯口抹上药粉。不过她听说了宁九生整个白天都没露面就知道他一定中招了,就不知道他这时过来可是要告状的?环儿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安,她以前从未用自己的医术害过人,若不是宁九生欺人太甚,她咽不下那口气才给了他一点教训。爹爹平日最疼自己,肯定不会轻信这个登徒子的话的。 好在宁九生这回来只是辞别的,他还有要事需办,得先行一步了。苏鸣也不再挽留,只是嘱咐他有空可以来府里坐坐,宁九生自然一一应下。临走前还不忘同环儿告别,看着小美人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恨不得他立马消失,但在苏鸣跟前只能得体地还礼:“愿宁公子一路顺风。”心满意足的宁九生一出门便满脸笑意,小东西要跟他玩还是太嫩了些,唉,可是我昨晚到底做什么美妙的坏事啊。 这边等苏鸣有事出门后,在屋里闷了一天的环儿终于能到院子里转转了,她抱着白白坐在石凳上,把脚边的碎石一颗颗踢进小溪里,每踢入一颗都要在心里说一声坏蛋,登徒子,坏人!昨晚她先发觉爹爹神色不对了,连忙叫来侍卫,看着他们把爹爹送回屋里洗浴换衣,自己再去看小远,却发现那儿只剩宁九生一个人了。 “宁公子,阿远呢?他也回房了吗?”并不知道剩下的侍卫已经把同样喝醉的顾宁远送回去的环儿毫无戒心的走近了宁九生,她见这个男人坐在那儿抱着自己的琴,以为他清醒着,却不知这个男人早已醉了。 “阿远?”宁九生低头拨着琴弦也不看环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不如你也叫我九哥吧。”环儿这才觉察到眼前这个男人原来也醉了,她才不要这么个哥哥呢,抿着嘴儿上前想要拿回自己的琴:“宁公子,把琴还我吧。你醉了。”听到后面三个字,宁九生好似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谁说我醉了?我怎么可能醉呢。” “喝醉了的人才不觉得自己醉了呢。”因为侍卫们都派去照看爹爹和小远了,环儿只能自己去把琴拿回来,她伸手去扳男人的手指:“你快松手嘛,我要回去了。” “回去?你要回哪儿去?”宁九生急了,一把抓住了环儿的小手,含糊道:“你不许走,我没醉,真的,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不等环儿拒绝,他就将小美人扯进怀里,低头封住了她的小口,舌头轻易就撬开了她的贝齿,缠住了那根软软滑滑的小香舌吸允起来。美人儿挣扎的手被他单手扣在了身后,只能任由这个男人肆意亲允。宁九生觉得还不够,他松开环儿的小嘴,伸手拿了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再嘴对嘴地喂给怀里的小美人。 被他吻得晕乎乎的环儿被这后劲极强的酒一灌,愈发迷乱无力了,她红着小脸浑身发烫地靠在宁九生怀里任凭男人亲着小嘴,脸颊,甚至把舌头伸入她的耳里舔弄,忍不住细细叫了起来。那如黄莺初啼的娇吟令原本就情迷意乱的宁九生腾升出强烈的欲望。滚烫的大手不安份的隔着衣服抚摸起怀里的环儿,这时他已经放开了环儿的双手,可小美人也无力抵抗了。她被亲吻抚摸得好舒服,几乎无法思考了,拉着男人衣襟的小手,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迎合。 好在宁九生还有一丝理智,抱着她几个起落就回到了自己房里,将环儿按在了床上,一面俯身吻着,不让小东西乱动,一面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半压着环儿,将她的小手按在心口让环儿摸着自己结实的肌肉和因她狂乱的心跳,自己则一手解着裤带一手牵引着那只柔荑往胯下摸去,当环儿无知无觉地握住他炙热粗硬的肉棒时,宁九生很没出息地低吟了一声。 好舒服,被她摸着那里真的好舒服,宁九生就这么一面吻着环儿,一面握着她的小手开始揉搓套弄自己的阳具,很快又多又急的精液就喷射到了宁九生的腹部,环儿的衣襟上,甚至小脸上。房间里充满了情欲的气息,得到纾解的宁九生也想让小东西舒服下,便去脱她的长裙。环儿意外地挣扎起来,人也似乎清醒了不少,她试图推开宁九生的手,可是哪里敌得过男人精虫上脑时的力量。 宁九生轻易就将她的两手扣到了身后,一面低头亲她的小脸,说着:“乖,不怕,我会让你舒服的,乖。”最后还是环儿一口狠狠咬在宁九生肩上,才让他吃痛得松开了手,环儿也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和镇定,抬手按了发簪上镶嵌的宝石,从空心的簪首摸出了细长的金针扎在了宁九生的穴道上,这才让他昏睡过去。恢复了些力气的环儿,走到镜子跟前才发现自己不仅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小嘴微肿,脸上身上还沾着男人浓白的体液。 她又恼又气,连忙用水洗干净了脸,重新绾发,擦掉了外衣上的精液,想到醉酒的人容易口渴,便在屋里的茶壶口上摸了麻药,取回了金针,这才匆匆回到爹爹房里。好在夜色掩护,爹爹也早早躺下了,只有门口两个侍卫在,无人觉察她的不妥。 环儿在浴室里认认真真洗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那套漂亮衣服本是想要丢的,可这是娘亲给她的,环儿舍不得,只能咬着小嘴洗干净晾起来,心里恨死那个大坏蛋,登徒子了。 第005章☆、平生乱 顾府,霜华苑。 屋里,柳真真双手环着苏鸣的脖子,踮起脚仰着小脸同他缠吻着,男人搂着女子的细腰,将美人紧紧抱在怀里一解相思。两人这般亲热够了才坐到软榻上去,柳真真从背后抱住苏鸣的腰,把下巴搁在男人肩上,软言道:“苏鸣…嗯,环儿还小呢,我们不要让她这么早嫁人好不好?环儿这般的模样,也不愁好人家嘛……” 苏鸣摸着美人的小手,低笑:“嗯,你放心,我也舍不得女儿。这次来,原本也是想同你说这事的,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说到这里,苏鸣还是轻叹了声:“我也想不好该给我们环儿许个什么人家呢。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环儿那般心性我怎么放心的下。寻常些的人家,又怕委屈了她。这么看,当初大哥那法子若真用了,没准还好些,也不知现在还来得及……嘶……唔,心肝儿,为夫也就是说说么……” 苏鸣腰上被娇妻纤纤玉手掐一把,只得轻拍着美人的小手赔笑。柳真真捏着拳头打他的背:“珠儿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别再给小环儿招一堆来,不然床都不给你上,哼!” 男人笑起来把美人拉进自己怀里抱着:“乖,上不上得了床这可由不得宝贝儿说的算了,嗯?不过说到珠儿,这回怎么没见到她呢?”“阿远,阿远……你快点告诉我珠儿在哪里嘛……” 花园里环儿拉着顾宁远的袖子跟在他后面软软问着。顾宁远苦笑着摸了摸自己鼻子,他该怎么解释珠儿如今的困境呢,环儿帮不上忙还是不让她担心才对。可是看着环儿漂亮的小脸和那双无比信赖他的大眼睛,顾宁远只好小小的出卖了一下珠儿,他四顾无人,便神神秘秘地把环儿拉到藏书阁里,压低了声音同小姑姑耳语起来。既然这大事不能给环儿知道,那就只能让她知道另一件相对来说小一点的事了。 比如,因为珠儿大意,有几幅美人图失窃了,不过差不多都找回来了。听了顾宁远的话,环儿用小手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道:“小远……你说那些图被人偷了吗?真的吗?那我,我……” 她伸手去抓顾宁远的袖子,仰着小脸问他:“你看了那些画没有?还有哪些没在外面的?呜呜呜,娘亲知道了要骂我的,呜呜呜呜……” “乖,环儿乖,我们还没有跟大人们说呢。只要都找回来了就会没事的,嗯?”顾宁远把哭哭啼啼的小美人抱进怀里,好声安抚着,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那日他一回去,就听下人说二姑娘在书房等他,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珠儿上回那一掌不解气,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才想抓紧认错,就听见珠儿难得低声下气地来找他帮忙。等顾宁远得知帮忙的内容后,原本内心的暗自得意变成了叫苦不迭,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不接也得接啊。为了防止更多人看到环儿的美人图,他和珠儿各自带人分头找画,所以,顾宁远确实看了不少环儿的美人图,但他只得跳过此事了。好在环儿的心思全在画上,也未追问,得知还有最后五幅画里都是脚心,手臂什么的,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顾宁远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干眼泪,温柔地安抚着环儿,看着小美人红着眼睛抱着自己手臂央求:“小远,小远你最厉害了。剩下的画都找回来好不好?不然环儿会怕……”“好,环儿不怕,我一定把它们都找回来的,好不好?”顾宁远宠溺地捏了捏环儿的小脸,说道。 “嗯!”环儿认真地点头:“小远最好了。”顾宁远牵着环儿回去,心里叹息要是珠儿也像环儿这般省心该多好。不过,若是把珠儿换成了环儿,怕是更加麻烦了。 珠儿虽然年纪比环儿小,但发育得却早,初潮未至却已生得高挑丰盈,好似小荷露角,跟环儿站在一块,倒是更像姐姐一些。幼时的珠儿因为顾风高挺的鼻梁和英气的眉宇更似漂亮童子,现在五官长开后,传承自娘亲的美貌愈发显现。因为身为顾家嫡女,皇室对珠儿的关注只会有增无减,年年都要同父母入京觐见皇帝,而太后也回回都召见珠儿,夸赞其小小年纪已姿态不凡,颇有大家风范,那般口气俨然是将她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之选了。这么一来,就算顾风有心为女儿另觅佳婿,恐怕也无人敢消受这般美人恩了。 眼看不到两年就到能出嫁的年纪了,珠儿心里也急,却不好表现出来。她知道爹爹和娘亲比自己还要担心,好几次都瞧见娘亲在屋里偷偷垂泪,不愿让爹爹和自己瞧见。而爹爹也时常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次顾宁远来,两人坐在屋顶上,越过高高的围墙看着市井间那些忙忙碌碌生活的人们,珠儿突然歪着头问顾宁远:“阿远,男人们是不是很看重女子的贞洁?”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顾宁远奇怪地看着珠儿。 珠儿却不依不饶地盯着他说:“那你呢?如果知道你未过门的妻子已经不是处子了,你还会要她么?” 顾宁远对此嗤之以鼻,哼哼道:“但凡是我喜欢的女人,只要她肯嫁我。哪怕她生了别人的孩子我也敢娶回来。” “世上的男人都会这样么?” 珠儿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顾宁远伸手戳她的头:“小小年纪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东西,又去青楼里偷看……啊……”不等顾宁远嘀咕完,就被珠儿一把推下去了。 “顾宁远,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珠儿拍了拍手,看着稳稳站在地上仰头看自己的顾宁远,冷冷说道。顾宁远看着那张美豔动人的小脸变得冷漠倨傲,忍不住扬起嘴角:“二姑姑,你这般模样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不等珠儿飞身跃下,他就一抹青烟似的飞快溜走了,尽管如此,身后强劲的掌风还是削掉了他一片衣角。顾宁远吐了吐舌,心想,太子妃这般厉害,太后您可知道么? 而珠儿最近一次同他见面时,正事说完后再次问了一样的问题,觉察出不对劲的顾宁远出言告诫:“珠儿,你千万别做傻事。且不说你的名声,万一皇帝迁怒下来,最先问罪的可是祖父啊。” 珠儿抿着小嘴良久才道:“我就是说说罢了。” 这回珠儿突然离开,一半原因仍旧是下落不明的美人图,另一半也是为了散心。因为下月太子生辰设宴,特意早早给顾家送来了请帖,皇室按惯例邀请了顾风,而太后则以私人名义邀请了柳真真和珠儿。往年觐见因为有正式的礼法约束,加之还有其他女眷命妇,太子无缘得见珠儿容貌,而今既然是家宴,他一个“无心”便能在皇祖母那儿见到所谓的云州第一美人。 苏鸣对珠儿的婚事也是清楚的,顾家几个男人都在为珠儿想办法,他只要负责安抚好柳真真便是了,这也是他这回坚持让环儿回顾家的缘由。环儿的到来可以让柳真真转移一些注意力,免得为了珠儿的事,日渐消瘦下去。 苏鸣对宝贝女儿还是十分了解的,环儿十分依赖柳真真,从小就总是软软叫着娘亲,寸步不离地跟在柳真真身后做她的小尾巴。即使如今长大了,一到娘亲跟前又变回儿时的模样,到了的第一天晚上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来到霜华苑里,撒着娇非要同柳真真一起睡,于是自作自受的苏鸣就被女儿挤到隔壁客房去了。 睡前娘俩一同在温泉中泡澡,环儿羡慕地看着娘亲饱满滚圆的双乳,再低头看看自己,仍旧是平平的模样。前两月同珠儿嬉戏时,也曾不小心摸到了妹妹的胸口,已经是柔软可观的一团了,想到这里环儿神色黯然,她抿着小嘴靠在柳真真肩头,小声问娘亲自己以后也会想她一样有对雪白漂亮的双乳么。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但也从妹妹悄悄塞给自己的画本里知道男人们都喜欢大奶子的女子呢。 柳真真笑起来,摸着女儿的小脸安慰她:“乖,不担心,我们环儿只是要晚一些才会长大呢,所以环儿晚上要乖乖喝补汤,嗯?” 环儿听话地点点头,看着柳真真洗好了先上岸用软帕擦干身子,娘亲的举手投足都那么充满诱惑,难怪爹爹们这么喜欢娘亲。柳真真穿好了里衣,这才让环儿起身上岸,即使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了会自己洗澡穿衣了,却还是想像环儿小时候那般,亲自给女儿擦干身子再穿上衣裤。作为娘亲来说,女儿长大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宠爱够呢一个两个都不在身边了。 不过作为过来人,她深知美貌给予女子的厚待和危险,因而她的顾虑比寻常做娘亲的还要多些,为了更好的教导女儿们,柳真真都是一对一的因材施教。环儿娇怯内向,虽然跟着顾山学习医术,涉及男女之事的,顾山只能给予最正统的讲解,真正欢爱间的那种情愫悸动还是要柳真真细细灌输才好。 偏生环儿先天体弱,葵水迟迟未至,属于女子的柔美曲线在她身上还尚未体现,柳真真也不急于让女儿了解太多,好在环儿不比当年的柳真真,美貌出众,却空有头衔,在男人们的虎视眈眈下无依无靠,如今的环儿养在深闺,无人觊觎,更有镇南王府和整个顾家做靠山,她只是先教导环儿如何保护自己而已。 所以在和女儿相处的每段日子里,柳真真都会不时考考环儿,看她可是记住自己的教导。于是,她一面给环儿擦干身子,抹上花油,一面听环儿软软背着:“莫要擅自去温泉等地沐浴,必须要带上可信的侍卫进行把守才可以。在外面洗浴不可衣衫尽褪,衣物一定要放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发簪是可以护身之物,一定要随身携带才行……” “嗯,环儿真厉害,都记住了。娘再给你补充一点,不管男人把话说得多好听,也不要在他们洗浴的时候进去,嗯?” “哦,好的。”夜里环儿和柳真真睡在一个被窝中,过了会,听得环儿睡熟了,柳真真才悄悄起身,下了床。她才推门出去,就被候在外面的男人一把抱进了怀里,苏鸣低头胡乱地亲吻着怀里的美人,将柳真真抱去了自己屋里一解相思。 而另一边半夜里环儿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娘亲不在了,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虽然知道娘亲去了哪儿可是小脸还是红了。家里的事环儿是长大后才渐渐有所了解的,自己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只有一个娘亲却有好多爹爹,爹爹们都很疼爱自己。而且,而且娘亲似乎还有很多的秘密,小时候她跟妹妹们一起在藏书楼里捉迷藏,就不小心打开了一个密格,看到了里面的很多幅画。画的都是娘亲,可是也是不穿衣裙的娘亲,其中有一副非常漂亮,就是海棠树下的裸体美人。 画上只有留有一个顾字,却给了环儿她们极大的影响和灵感。后来分别擅长画花草和人物的两姐妹在小妹的配合下一同完成了一副类似的美人图。珈儿帮忙放风,已经有了经验的环儿褪去衣裙只披着轻纱横卧在海棠之下,那美人图中的女子便是珠儿按她的模样画的,而余下的海棠等物则有环儿亲自描画,只是当时尚未署名而已。 然而次日,环儿在那密格中几番翻找都没有看到那副美人图,不由得心慌了。她记得顾宁远说过珠儿弄丢了好些画,还剩五幅不曾找回。莫非,自己的那幅画也丢了?不,不可能的,明明说好那幅画不能给三姐妹外的人看到的,所以要一直藏在这个密格里,珠儿难道把这画带出去了?环儿的顾虑很快被顾宁远证实了,但是那次事情实在发生的太意外。 珠儿除了喜好习武外便是绘画了,顾风亲自教的女儿绘画,可以说是从顾廉那儿一脉相传下来的,除了正经的那些山水外,珠儿尤爱画些香豔的美人图。这世间能瞧见美人最多的地方自然是青楼了,所以她时常女扮男装混迹其间,加上能把美人儿画得栩栩如生,所以颇得美人们欢迎,尤其是有些地位的名妓们更是为了求得她的一幅画推拒掉自己的客人。 这样,无形中引来了一些权贵的不满和大盗们对她钱财的眼馋,偏偏那日为了获取灵感而重新看了海棠美人图的珠儿,将此画藏在了自己隐蔽的落脚点里,结果还是被人寻到后悉数偷走。哪怕她一发现就私下调用了顾风给的三十六个暗卫进行追捕,还是有一小部分流落在外,尤其是那副最重要的海棠春睡,迟迟未能寻回。 环儿半响无语,最后倒是反过来安慰顾宁远:“小远,你再见到珠儿的话,告诉她我不怪她的。虽然也是珠儿不小心,但是既然那时我答应让她画了,就该预料到可能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们得想想对策,万一此画公开了,该如何收场才是。你让珠儿不必愧疚,更不必躲我呀。”顾宁远点点头伸手揉乱了环儿的长发:“小环儿这倒是有些当姐姐的模样了,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让你担心的事发生的,嗯?”云泽州,肃堂。 最近肃堂的下人们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在干活,钱伯发现主子这趟回来后连着几天都沈着脸,估摸着是心情不好了,所以特意将下人们告诫一番,免得惹恼了主子。可是,他同时也很困惑,虽然以前也有这么一两个不长眼的让主子不爽,不过照着主子的脾气一定不会憋着的,他已经有十几年没瞧见能让自家主子有气无处撒的人了,莫非此人特别厉害以至于主子都拿他没办法了?这可了不得啊,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人出现了。 而宁九生翘着脚坐在扶栏上喝酒,手里刚收到的密信在他的指尖被搓成细细的碎片,细雪一般落入池塘被鱼群当做饲料争夺吃掉了。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鱼群,水波的涟漪把他倒映的脸扭曲成了怪异的模样,即便如此,他也猜得到自己脸色很难看。 难怪顾宁远回去镇南王府护送环儿,难怪在客栈里苏鸣不曾挽留自己,也没说他们的去处,原来镇南王是要带环儿去顾家,所以才避人耳目。顾家这些年来防守相当严密,墙内之事无人能够探听得到,即便是宁九生也只是知道顾家上下都十分喜欢环儿,顾宁远偶尔会出门,而环儿始终住在顾家主母的院子里,俨然顾家已经认了这个媳妇。 宁九生一进到自己屋里就会下意识去看床头的暗格,哪怕那儿关的严严实实的,他的脑海里也会浮现出那个看过千万遍的倩影和盈盈如水的美眸。烦躁的宁九生叫来钱伯给自己备车,打算去西岭的竹居住些日子再回来。那是师门留存下的修行之地,远离世俗,可以让他领悟更多天道。这些年随着技艺精进,心如止水,他已经很少去那儿了。没想到区区一个环儿,让他心神大乱到要借助外力才能静心,也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突然质疑起了自己的能力。 钱伯在傍晚时打点好了一切,马车候门外,他立在车边,看着主子两手空空迫不及待地上车后让侍卫立即启程,可是马车尚未走到路口就停了下来,主子下了车连几步路都不愿走就直接翻墙进了府内,片刻后又夹着个四方的布包翻墙出来,这才最终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钱伯摇摇头,招呼下人把门关上,同时熄灭了大门上的灯笼,这就是告诉那些前来拜访的客人们,主子不在请回。 宁九生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却还是抱着那个布包,不过他始终强忍着没有打开来,到了竹居也是如此,他终日不眠不休地打坐沈思或者看着那布包出神,却始终没有打开。 “九哥就住在这里?”顾宁远喘着气跟在钱伯身后攀爬上了西岭背面的断崖,在断崖一处草木掩盖出有个一人高的穴口,这样一个简陋寒酸到可以用艰苦形容的山洞就是宁九生修行的地方。 顾宁远在钱伯的帮助下进到了洞口,昏暗的石道深处,只有人为凿出的石床,上面铺着一块薄毯。石床上原本盘膝而坐的宁九生在他们进来时就睁了眼下地来:“远弟?出什么事了?”宁九生闭关时一般是不让人打扰的,但是这次他离开时叮嘱了钱伯若是顾宁远有事相求,就带他去竹居找自己。这也是顾宁远最终能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九哥,环儿出事了,顾家虽然调用了所有力量可还是太慢了,我求你,帮环儿算一卦,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她。”顾宁远似乎已经奔波多日,身形憔悴,神色间难掩焦虑。 宁九生心里一震,却知也不是盘问详情的时候,而是重新坐下,伸手接过了顾宁远递来的生辰八字,开始起卦,同时让他们去外面候着。 第006章☆、蛊王出 三日前,云州。 因为玉桂夫人忌日将近,柳真真按惯例是要去附近的寺里住上几日的,环儿她们小的时候也都同娘亲一起去过,这次自然也要一同前往的。只不过这回顾风有些不放心,他本是不想让环儿去的,因为那几日恰逢菩萨生日,朝拜之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街上固然热闹非凡,但近段时间陆续有多处眼线上报说,发现有打扮疑似邪教中人的男女,三两人一伙在大街小巷转悠。所谓邪教不过是民间说法,西南蛮夷之地有善用虫蛇巫蛊之人,可以驱虫控尸,百毒不侵,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确实是妖邪般的存在。 后来他们的首领携族人归顺陵朝,以云州为界,云州以南名曰雾州,年年按时进贡,开国至今都相安无事。因为习俗不同,两地百姓也鲜少往来,顾家世代居住云州,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他们可以监控雾州,因而尽管对方尚未有所动静,仍不可掉以轻心。 可是经不住肖似娇妻的小环儿抱着他的胳膊讨好撒娇,顾风无可奈何的揉着环儿的头顶,一再叮嘱她不可独自踏出寺门,不可与陌生人搭话,不可接过陌生人递来的东西,等等,到了出发那日又加派了几位女侍卫,这才目送她们离开。 侍卫们个个高度警惕地守卫着两位主子,好在几日下来都相安无事,转眼便到了回顾家的日子。因为早市时行人如织,马车走得很慢,环儿带着面纱从窗帘缝隙间专注瞧着外面的热闹,忽然瞧见了品松坊的招牌便想起那儿有卖她和娘亲最爱吃的蛋酥糕,现下正好是新鲜出炉的时候,喷香酥脆的金黄蛋酥带着热气被一块块摆到木盘里,光是远远瞧着就叫人忍不住咽口水了。 “娘……你想不想吃品松坊的蛋酥呀?环儿去给你买好不好?”环儿抱着柳真真的腰仰起小脸问她,看着女儿大眼睛里满是期盼,柳真真笑起来伸手刮她的鼻子:“小馋猫,等马车停门口了再下去。”明知可以让侍卫们去买的,柳真真还是不忍拒绝环儿的请求,和珠儿她们相比,环儿的生活要封闭太多,是这些年调养得好了才能出来走走。加上几日来一直相安无事,马车又是停在门口侍卫们也能看得到环儿,左右想来还是安全的。 却不想,环儿才下车进去,突然就多了十来人推攘插队,原本井然有序的店里乱成一锅粥,被人群冲散的环儿身边只剩两位侍女勉强护着,三人却越来越远离门口。觉察出不对的侍卫长迅速安排了人手保护夫人,守住门口只给出不给进,另有人守住后门,然后自己再带着剩下的侍卫进去带小姐出来。然而最后他们只在后院找到了昏迷的侍女以及侍卫,大小姐却不见了踪影。 因为环儿对外的身份是镇南王府的郡主,无故失踪自然是非同小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于是一面让云州知府在明面上尽全力搜寻,另一面由顾家暗卫秘密搜寻。当日晚些时候,苏鸣安抚着自责不已的柳真真,看到亲自去现场勘查的顾风只身一人回来,同行的顾宁远却不见了,他用眼神询问着顾风,后者看了眼他怀里的柳真真,和桌上未动的碗筷,示意稍后再说。 顾风走过去把哭得伤心的柳真真抱进怀里,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乖,不哭了。为夫跟你保证,环儿会没事的。真儿不哭了,嗯?”柳真真张了张嘴,想问是谁掳走了自己的环儿,可也知道即便顾风说了,自己也不懂,她只要相信夫君们会救回环儿就可以了。顾风哄着柳真真吃了些东西,看她睡下了才离开,而苏鸣已经在书房里等他了。 “阿鸣,掳走环儿的是雾州的人,镇南王府近来可是与雾州有过节么?”“雾州?镇南王府从未和雾州打过交道,环儿久居府内更不可能跟那些人有接触。大哥,你确认是雾州的人干的?”苏鸣皱着眉问道。 “我曾在那边任职,见识过不少蛊术。侍卫们身体无恙,却至今昏迷不醒多半是被人下了蛊。侍卫长抓住的也只是一个普通蛊师,他自称是一位大巫的弟子,奉命出来寻人的,另外……” 顾风轻敲着桌案,有些歉意地看着面露焦色的苏鸣:“你先别担心,环儿不会有事,我想他们是抓错了人。” 迎着苏鸣看过来的目光,顾风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窗边给两人沏茶:“子不教父之过。想来是珠儿惹的祸端,平白让环儿担上了,不过那人……既然抓错了人,想来不会为难环儿。你且放心,我已经派人知会珠儿,另外阿远也被我派去找宁公子了。不出几日,环儿就能回来。” 苏鸣点头,拍了拍顾风的肩膀:“大哥既然已有安排,我自然能放心。只是珠儿那儿可有危险?雾州我也有所了解,能让大巫们屈从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珠儿那孩子……”顾风提到爱女,神色间满是无奈:“听那蛊师的意思,似乎是她无意间带走了蛊王的一件宝贝,这孩子也不知何时跟那边扯上的关系。长老会中我还有几个朋友是能说得上话的,希望归还巫族宝物,就能将此事化解了去。我们先等珠儿回来问明白吧。” 苏鸣先一步离开,他独自走在花园的小径,看着头顶的满月,依旧满怀心事,说不担心环儿是假的。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环儿那般柔弱,也不知道掳走之人是否会让她挨饿受冻,也不知她夜里能否安睡。 云州天矶 市郊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树枝间垂挂着休息的蛇群,巴掌大的蜘蛛在墙壁上四处爬着。蛊女们蜜色腰肢在短袄下若隐若现,手腕脚腕上叮当作响的银饰折射着绚丽的光芒,她们娇笑着跟汉子们调情,而男人们大多光着头,繁复的纹身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胸口,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任女人们抚摸,大掌也在那起伏柔软的曲线上肆意游走。 这时院门忽然打开,一个佝偻的老妇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四位少年则抬着一口木棺。见到这位老妪,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守在正厅门口的一位妇人迎了上来:“吉玛上师回来了,您可找到了蛊王要的人?”老妪轻轻颔首,那妇人便领着她叩门后进去了。左震原本就着烛光看着手指间的那枚玉珠出神,听见叩门声后才将它收入怀里,从里屋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到吉玛和她身后的木棺,神色间有了几分欣喜,言语间也带着肯定:“吉玛,你把她带回来了。”吉玛抬手示意少年把木棺打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美貌少女正侧身沈睡其中。名叫月宁的妇人瞧见族长的眼睛在看见那少女时骤然亮了起来,她亦细细打量着那位少女,美则美矣却实在年纪太小,也不知道能否满足大人的需要。 而左震眼里此时只剩下那位美人,他俯下身,即便知道因为药粉的缘故,少女不会醒转,还是放轻了呼吸,小心取下了她的面纱。这个清冷的男人神情似乎依旧淡淡的,但是轻抚少女脸颊的手却分外温柔,他缓缓将少女侧睡的小脸转正,却在看清少女容颜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左震轻轻摩挲着环儿左眼角的泪痣,神色里有了一丝疑惑。这个少女和柳珠儿有七八分像,看着年纪却更小一些,因为知道小东西的易容术还不错,所以他猜想可是她给自己的小脸动了手脚。 “吉玛,你是如何找到这姑娘的?”左震一手撑着木棺的边沿细细打量着沈睡的少女,一面偏头问那老妪。 “大人,是金玲儿感受到她的气息开始躁动不安,所以老身把她带了回来。”吉玛说着将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了下来,轻轻掰开,空心的镯身里飞出一只金色的小甲虫,它径直飞到了少女的颈脖出停了下来,就在它打算咬开那细嫩肌肤喝点血充饥时被一只手指弹开了。 恼怒的金铃儿正要发威,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强大而恐怖的气息慌忙飞回镯子里躲藏起来了。吉玛将镯子恢复成原样后,重新带回手上,问道:“大人,可是吉玛带错了人?那明日一早,老身再重新去找过。”左震摆摆手:“不必了,这姑娘即便不是我要找之人,想来对那人也十分重要。把她叫醒吧,我有事问她。” 吉玛取出个小竹筒打开塞子,很快一只浅绿的小虫从少女的发丝间飞出来,钻进了竹筒里。老妪欠身道:“一柱香后这小丫头就会醒来了。” “好的,吉玛,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左震说着俯身将少女从木棺里抱了起来,手上传来的重量和感觉让他确信这个少女却是不是那个小妖精,她要更为娇小瘦弱,这是易容术改变不了的。那么她可是那人的妹妹。不然怎会生得如此之像? 左震抱着少女坐在靠椅上等她醒来,嗅觉灵敏的男人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神色微动,凑近了少女的颈窝处轻嗅,混合在处子体香里的还有极淡的一抹草药味。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左震抬手放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玉蝉,那玉蝉一出来便轻盈地停到了少女心口,半透明的翅膀轻轻抖动着显示出它非常高兴,好像找到了失散的小伙伴一般试图跟对方交流。可惜,没等它叙旧多久,左震就将玉蝉收回去,他把少女垂下的长发撩到她耳后,托起那尖尖的下巴,端详起那张小脸来。 细看了两人确实还有不少差异,这个姑娘柳眉杏眼,五官精致柔美,沈睡地模样也十分娇柔可人,跟那妖女比起来更加惹人怜爱,想来性子也是柔和无害的那种。不过,他还是很想念那个小妖女,前一刻还是端庄优雅的富家女,转眼就会变成飞檐走壁的女剑客,如何不叫人对她充满好奇。 他还记得两人腰缠树藤在悬崖壁上艰难攀爬时,小妖女喘着气,眼睛却亮晶晶的,还不忘鼓励自己:“马上就要到了,十香藤就在那里。你的玉蝉也在等你哦。”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小妖女费劲周折要找一颗十香藤给她的姐姐治病:“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玩,姐姐看不到多可惜啊。等她吃了药病好了,我带她来见你好不好?我的姐姐很温柔很漂亮的!”想到这里左震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温柔了很多,虽然那时她花着小脸,头发里还夹杂着枯草和沙土,可是那洋溢着的希望和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再看着怀里的那个小姑娘,虽然更像是小妖女的妹妹,可若是先天不足的缘故,也说的过去。 这边,环儿缓缓醒来时,睁眼便瞧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向往后躲,却差点从男人腿上掉下去,好在左震之前一直虚揽着她的腰,托了一把让小姑娘稳稳得坐好了。 “谢,谢谢你……”环儿抓着左震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道谢,然后才想起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原本已经买到了蛋酥糕,打算离开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店里突然乱成一团,好在侍女们身怀武功,即便有些被人群冲散了,还是一直有两个在她身边护着,只不过三个人被人群挤到了后门那儿。环儿因为瞧见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棍在人群里被人推挤着,便好心伸手去扶她,她只记得那老婆婆对自己和蔼地笑了笑,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再有意识时,就坐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上。环儿抿着小嘴猜到了自己的境地,她竟然被人光天化日之下掳走了。 想到这里,环儿再看左震时就带了些许警惕,她想离这个男人远一些,可是他的目光里有着无形的威慑力,叫她不敢动弹。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抓我?我的侍女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环儿的嗓音听在左震耳里是软糯糯的,全然不似那个小东西,说话脆生生的,笑起来如银铃一般悦耳。 “别怕,是我的部下抓错了人,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至于你的侍女,待会我帮你问问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左震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以免吓到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姑娘。 “我叫柳环儿。”环儿怯生生地看着左震,鼓起勇气跟他说:“既然公子抓错了人,可不可以放环儿回去,爹爹和娘亲找不到我会很担心的,我想娘亲,我要回家……”一想到娘亲,环儿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说到后面话里已经带了哭音,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越发楚楚可怜起来。左震看着环儿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有些无奈,明明容貌是那般相似,可他认识的那位完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女,哄小女孩可不是他擅长的啊。 “乖,先不哭。虽然抓错了人,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因为我要找的人,你或许认识。”左震说着,伸手掏出帕子递给环儿,一不小心那颗玉珠也掉了出来,他翻掌接住了重新放回怀中。 “恩?你怎么会有那颗珠子?”环儿瞧见了眼熟的玉珠,哽咽着仰头看向左震。 男人看着她,又像透过她的脸在看别人:“你就是珠儿的姐姐吧?”环儿努力拼凑着脑海里零碎的片段,却不肯再回答左震的话。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套话,却猜不到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反正肯定是跟珠儿有关系,她自然是少说少错。 左震见环儿别过脸不肯配合,也不恼。男人轻轻捏着美人的下巴,将那张美丽的小脸转向自己,言语温和:“你们长得真像。只是你好柔弱,所以她才会那么执着地去找十香藤对不对?” 听见十香藤的名字,环儿身子一震,她还记得那时回来的珠儿脸上身上手脚上,全是细细密密的伤口,自己哭着给她搽药包扎,可是珠儿却笑眯眯地跟她说:“环儿我找到能治好你的药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啦。” “你是……”环儿闭上眼用心去想那个从珠儿听过几百遍的名字,因为关在地牢里终年不见天日而变得苍白的肤色,冰冷淡漠的表情,清冷乌黑的眸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个男子么,她唇齿开合,轻轻吐露:“左震。” 她睁开眼,看着那个神情淡漠的男人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里光芒闪耀,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起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是,我是左震。她跟你提起过我了么?” 左震努力想要克制,可还是有着几分殷切期盼从双眼中流露出来,环儿不再惧怕他,放松下来,回忆着珠儿说的那些话,转述道:“嗯。她说你很厉害,很聪明,若没有你的帮忙,她也采不到十香藤。 这样说来,我也该谢谢左公子才是。”环儿每说一句,左震的眼睛便会亮一分,笑意也越浓,像一个好不容易才得到夸奖的小孩子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最后,他摆摆手:“不必多礼,看来你已经服用过十香藤,身体好些了么?” 环儿点头,她先天体弱多病,所以身形比妹妹们都要娇小瘦弱,正是因为那一株十香藤,她的身子才真正有了好转。现在只要再细细调养一年半载便能恢复和常人无二了。可她想不明白,按珠儿的意思,两人也算过命的交情,为何左震要派人去抓珠儿,甚至要扣下自己做人质呢?她才起了头,问他为何要抓珠儿,外面便响起叩门声,是月宁端来了为环儿特意现做的晚膳。 “好了,环儿姑娘先用晚膳后早些休息吧。我这儿还有些适合你的草药,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着。”左震心情很好,也不欲多说他和珠儿之间的事,而是先放开了环儿。 因为他身形修长,环儿坐在他膝上脚尖都够不着地,还是得了男人帮助才落地站稳。接着,左震便亲自领着环儿去了一间布置得非常温暖舒适的客房:“这几日就委屈环儿姑娘先住在这里了,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月宁便是。” “最后,借你簪子一用,给珠儿瞧瞧。”左震说着抬手取下了环儿发髻上的银簪,交给了候在一旁的月宁。环儿心里一惊,说了声不要,便欲伸手去夺,可是男人轻易就将她细细的手腕握在了手里,垂眸看她:“乖,等珠儿来了就还你,恩?” 环儿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只得抿了抿小嘴,轻轻点头,只是在左震离开前,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角请求道:“左公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求你不要伤害珠儿好不好?” 左震点头:“放心,我只是问她要一件东西而已。”